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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57:21 作者: 困倚危樓
談幽心中大喜,連忙撲上去輕拍他的背,笑道:「流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來。」
流光望他一眼,冷冷的應:「殿下就不怕被困在裡頭嗎?」
「怕什麽?你從來這樣心軟。」
流光呆一呆,嗓音仍是冷的:「無論如何,殿下實在太過冒險。」
「或許,」談幽笑笑,黑眸幽深如水,輕描淡寫的說,「但我從來沒有賭輸過。」
第十七章
流光蹙了蹙眉頭,真不明白此人哪裡來的自信,gān脆別轉臉去不再看他。只是先前跳水的時候,寒氣已經侵入肺腑,令他一直咳個不停。
談幽目光一凝,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心念稍動,便將自身的靈力傳了過去。
流光頓覺心底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意一掃而空,但他臉上仍舊沒什麽表qíng,只道:「殿下若有這個功夫的話,倒不如先治一下自己的傷。」
「流光,你這算關心我麽?」談幽心qíng大好,馬上湊過去親吻他的臉頰。
可惜甜頭尚未吃到,已覺脖頸一涼,流光不知何時幻出一把短劍,此刻鋒利的劍刃正抵在他的頷下。
談幽笑笑,識相的後退一些,並不逾矩。「你jīng神這麽好,想必身體已無大礙了。」
流光不答話,雙手往地上一撐,慢騰騰的站了起來。
他身形有些不穩,但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安安靜靜的,依稀似談幽初見他時那般,只這麽站著,便能抵擋住千軍萬馬。
談幽眼底掠過如水光芒,qiáng忍著不去扶他,只俯身拾起了那枚珍珠,小心翼翼的握進掌心裡,道:「我會想辦法讓白七夢重回天界的。」
「殿下?」
「你不是說過嗎?真正喜歡一個人時,是捨不得令他傷心的。」
「……」
流光怔了怔,真不知這話里有幾分真假,半晌才道:「那便多謝殿下了。個人有個人的緣分,望殿下別再擅改他人的姻緣了。」
他語氣淡然自若,聽得談幽心中一動,脫口道:「你已對白七夢死了心?」
流光沈默片刻,抬眼望一望別處,臉上並無特別的表qíng,靜靜的說:「我這一生,始終敬他愛他。」
只是不再痴心一片。
只是徹底清醒過來,求而不得,便gān脆放手。
喜歡著一個人的時候,並非定要跟他卿卿我我廝守終生,僅是這麽默默思念著,也已足夠。
談幽愛極流光這副模樣,頓覺心頭跳得十分厲害,立刻說道:「白七夢回來之前,你就先留在幻虛島養傷吧。」
頓了頓,馬上又加一句:「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可沒有威脅你的意思。」
「我明白,殿下若要gān壞事的話,定要敲鑼打鼓,弄得人盡皆知才高興。」
流光這句話說得極不客氣,嘲諷之意相當明顯,但談幽非但不惱,反而縱聲大笑起來,望向他的目光愈發溫柔幾分,道:「流光,沒想到你這麽了解我。」
流光無言以對,只輕輕哼了一聲,掉頭就走。
談幽自然快步跟上,命人重新打掃了一間屋子出來給流光住下,又專門尋了幾株仙糙,熬成湯藥給他祛寒。
流光自知身體確實不濟,總算是配合了一回,躺到chuáng上去睡了一睡。醒來時也不知是什麽時辰,只覺得jīng神恢復許多,屋內半明半暗的,談幽端了只碗守在chuáng邊。
那碗裡盛著黑糊糊的藥汁,隱約還冒著熱氣,當然不是剛熬出來的緣故,想必是談幽特意使了個法術。
雖然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由驕傲無比的二殿下做出來,難免有些古怪。
因此,流光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談幽連忙伸手往他眉心一指,道:「喝藥。」
流光道了聲謝,半坐起身,自己端過碗來一飲而盡。
談幽難得見他這樣聽話,一時笑彎了眼睛:「以後可不會再尋死了吧?」
「死過一回就已嫌太多,難道還要來許多次?」流光的聲音像在冷水中浸過一般,冰涼徹骨。
「沒錯,」談幽又笑,手指慢慢纏上流光的發,「地府yīn氣太重,你若當真散了魂魄,我還得想辦法尋回來,來來去去的太傷身體。」
他話說得含蓄,言下之意卻很清楚,反正流光無論生死,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流光心裡明白得很,因而白了一眼過去,懶懶的不再理人。
談幽倒並不糾纏,自顧自的取出那枚珍珠來把玩,手指細細撫過一遍後,突然興致大起,在珍珠上配了一條五彩的絲絛,低頭系在了自己腰間。
他一身紫衣已是貴氣,如今再襯上這枚流光溢彩的珠子,竟然相當好看。
談幽左看右看,甚是滿意,卻還要嬉皮笑臉的去問流光:「如何?好不好看?」
流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扯動嘴角,算是個笑容的樣子,道:「殿下不必多花心思了。從今往後,我再不是別人手中的物品,我只是我自己。」
他語氣這樣認真,面貌雖然普通,卻別有一種動人之處。
談幽便也跟著認真起來,指尖輕輕摩挲那枚珍珠,側頭微笑。他平日裡霸道慣了,即便說甜言蜜語的時候,也總帶幾分傲氣,絕不像現在這般,薄唇含笑,眼底當真是柔qíng似水,深深凝視住流光。
「誰說你是物品來著?」他傾身向前,忍耐這麽久,終於吻上流光的唇,啞聲道,「你是流光,是我談幽……心愛之人。」
第十八章
流光果然在幻虛島住了下來。
他在生死關頭走過一遭後,終於清醒許多,明白要想白七夢平安歸來的話,不敷衍談幽一下是不行的。
只是這霸道的二殿下並不容易應付,非但總喜歡動手動腳,而且自作多qíng到了極致,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足以叫他誤會。
「流光,你今日對著我笑了。」
「流光,你剛才多看了我一眼。」
「流光,你果然是喜歡上我了。」
「流光……」
流光不勝其擾。
尤其是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只要一睜開眼睛,必然能看見談幽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笑眯眯的喚他的名字:「流光。」
那嗓音如chūn風和煦,這麽輕這麽柔,仿佛流光當真是他心愛之人。
流光偶爾會有些恍惚,幾乎忘了身在何處,等到回過神來時,往往毫不客氣的一腳把談幽踢下chuáng去。
談幽自然是不怕這個的,但為了討流光歡心,總是很配合地摔到地上,花樣百出的滾上幾滾,然後再一身láng狽的坐回去,「流光」、「流光」的叫個不停。
流光只能嘆氣。
「殿下今天又要送我什麽東西?奇花異糙還是通天法寶?」流光披衣起身,見怪不怪的說,「再這樣下去,恐怕等我離開的時候,連整座幻虛島都要搬走。」
「無所謂,」談幽眨眨眼,馬上湊過去親他一口,「你只要記得帶上我就夠了。」
「殿下……」
「好了好了,快點起來吧。今日這樣東西,你見了一定喜歡。」
說著,以指為梳,動手去梳理流光那一頭黑髮。
流光沒有辦法,只得飛快地系好衣帶,將自己打理整齊之後,跟著談幽走出門去。
一路上儘是亭台樓閣,風景極好。
談幽說說笑笑,一個勁的逗流光開心,不過片刻功夫,便走過了那彎彎曲曲的走廊,踏入一片幽靜的樹林之中。
林內樹木茂盛,遠處隱隱傳來空靈優美的歌聲,依稀是流光剛進島那日聽過的曲子。
是那隻小鳳凰在唱歌?
流光心中一動,忍不住四下張望。
但談幽已先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往前幾步,道:「這裡。」
層層疊疊的樹葉被撥開來,流光頓覺豁然開朗,眼前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泊。此時微風徐徐,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著碧藍天空,比起富麗堂皇的宮殿來,另有一番動人美景。
而更叫人驚訝的是,那澄澈的湖水中竟還有一對鴛鴦正在戲水。
流光看得呆了呆,問:「這是……?」
「送你的。」談幽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略帶幾分得意勁兒。
流光卻只覺驚訝。
他在幻虛島養傷的這段日子,談幽日日都要想出法子來哄他高興,送出手的東西哪一樣都是天界至寶,不知今日這對鴛鴦……又是什麽來頭?
談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手指輕輕一彈,掌心裡便多出了一面小巧玲瓏的鏡子,遞到流光手中去,道:「你可以瞧瞧它們的前世。」
流光立刻猜到這是傳說中的前世鏡,定睛一看,只見鏡中映著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男的斯文儒雅,一派書生打扮,女的則國色天香,容顏絕麗。
兩個人都十分面熟。
流光細想一陣,才「啊」的叫出來,道:「原來是那隻蜘蛛jīng。」
他剛認得談幽的時候,曾經去人界收過妖,當時見那蜘蛛jīng與她夫君生離死別,想到有qíng人卻不能成為眷屬,多少有些感慨。
不料,談幽竟連這樣的小事也記在心上。
流光怔怔望著那對戲水鴛鴦,一時說不出話來。
談幽便握一握他的手,笑說:「你當初去人界收妖的時候,似乎極不qíng願,後來更是手下留qíng,差點弄傷自己。現在可好,這一對有qíng人轉生做了鴛鴦,終於可以白頭偕老了。」
「殿下怎麽知道我心中所想?」
「流光,」談幽定定望著他,笑容甚是寵溺,「你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
即使如此,也要費功夫去猜才行。
換成個毫不在乎的人,他就算表現得再明顯,人家也定是不屑一顧。
跟談幽從前送的奇珍異寶比起來,這對普普通通的鴛鴦自然算不得什麽,但當中所花的心思,卻是遠勝其他。
流光心頭跳了跳,驀地別開視線,隔了半晌方道:「殿下這麽做,怕又是違反天規的。」
「有什麽關係?只要你高興就好。」談幽笑笑,漫不經心的說,「我即便把這天界攪翻了,也自有本事撥正過來。」
流光頓時無語。
這個人……永遠都如此自負。
但他竟並不討厭,反而也有些想笑,慢慢把鏡子遞迴去,道:「多謝殿下,東西我收下了。只是殿下實在不必這樣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