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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57:21 作者: 困倚危樓
若只是虛qíng假意,又有什麽意思?
談幽聽了這話,不覺安靜下來,定定的望住流光看。那烏黑瞳眸幽深至極,隔一會兒,卻有層層漣漪泛了開來,放聲大笑。
他的笑聲太過放肆了些,連痴迷美色的白七夢也被驚動,轉頭看過來。但談幽不管不顧,只一把拉住流光的手,笑說:「白將軍,我先失陪一會兒。」
話落,袖子微揚,也不知使了個什麽法術,竟同流光一塊消失不見。
下一瞬,兩人已身在半山腰處,那一個名喚「落霞淵」的地方。
流光覺得奇怪,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問,就被談幽猛地摟住了,溫熱的唇瞬間覆上他的,輾轉親吻起來。
「唔……」
灼熱的氣息噴在臉上,燙得幾乎將人融化。
流光大吃一驚,掙扎幾下之後,想也不想的張嘴咬了下去。
血腥味立刻瀰漫開來。
但談幽僅是悶哼一聲,非但毫不收斂,反而將舌頭探進了流光嘴裡。
流光忍無可忍,終於拔出腰間佩劍,唰的揮了過去。
談幽這才後退幾步,不慌不忙的躲開攻擊,抬手擦一擦唇上的血跡。他剛做出輕薄行徑,面上卻一派落落大方的神色,朗聲道:「流光,你總說我太過驕傲,你自己不也是一樣?不過……」
頓了頓,一把抓住流光揮過來的拳頭,輕輕咬了咬他的手指,偏頭微笑:「你這模樣,真是令我心動。」
那聲音溫柔、語氣誠摯,與平常的戲謔態度截然不同。
流光聽得呆了呆,臉上竟慢慢紅起來。
他是吃軟不吃硬的xingqíng,硬碰硬的時候可以豁出xing命,但人家一來軟的,就什麽火氣都無法發作了。
所以他雖不信談幽的話,卻也不好再拳腳相向,只瞪了瞪眼睛,喘著氣說:「殿下請自重。」
然後收劍回鞘,轉身yù走。
談幽連忙將人扯住了,道:「你不問問我,從哪兒尋來的那株蘭花?」
流光難得賣他面子,淡淡的問:「哪裡?」
談幽笑著指了指腳下。
流光總算多了些表qíng,愕然道:「這是白虎大人日日經過的地方。」
「不錯,白七夢想必造夢也料不到,他如今心愛的美人,會是從前踩在腳下的野糙。」
流光默然無語,這才相信面前之人真正厲害,果然有手眼通天的本領,過了半晌才道:「那女子容貌雖美,眼神卻太空dòng,像是個沒有魂兒的。」
談幽但笑不語。
流光悚然一驚,背脊生出涼意來,立刻明白了當中的玄機。
那一株蘭花能幻出人形,並擁有如此美貌,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白七夢愛上這麽個木頭美人,即便有千般溫柔、萬般手段,也是必輸無疑。
流光心中發苦,連嗓子也啞了,嘶聲道:「殿下用這麽個空殼子釣人,確定白虎大人會上鉤?」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白七夢縱橫qíng場,也該嘗嘗求而不得的滋味了。」說著,視線又轉到流光身上去,道,「你一心痴戀白七夢,也是為了得不到的緣故嗎?」
他……會嗎?
流光怔怔的答不出話。
談幽便上前一步,接著說:「我真不明白姓白的有什麽好的,能令你這樣喜歡他。」
流光閉了閉眼睛,苦笑。
「殿下若跟我一樣,在海底忍受了千年寂寞,醒來後睜開雙眸,第一眼瞧見的就是那個人的笑容,理所當然的會愛上他。」
他微笑之時,身上似覆著層淡淡光芒,眼底卻黯淡一片,其中落寞無人能解。
談幽仿佛受了這表qíng的吸引,qíng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輕輕摩挲流光的臉頰,道:「但是他並不愛你。」
「這不是他的錯。」愛或不愛,全憑個人緣分,qiáng求不得。
「至少他不該讓你傷心。」
流光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是的,他可以忍受白七夢的無qíng,但不願被當作物品送來送去。
恰在此時,附近忽然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白七夢略帶焦急的聲音,一遍遍喚流光的名字。原來他見流光被二殿下帶走,畢竟放心不下,馬上尋了出來。
流光聽見那聲音後,身體微微一僵,眼底逐漸恢復了神采,輕輕的說:「白虎大人只是粗枝大葉,並非真心要將我送人。」
這句話實在蒼白得很,也不知是說給談幽聽的,還是用來說服他自己的。
但談幽聽後握了握拳頭,眸中有暗色一掠而過,猛地抱緊了流光的腰,貼在他耳邊低聲道:「流光,你明明值得更好的。」
「qíng之所鍾,身不由己。」流光四下逡巡,終於在樹林深處瞥見了那白色身影,心頭一點點刺痛起來,「若能夠隨心所yù,收放自如,我又怎麽會自討苦吃?」
「你當真要戀他一生?」談幽問得直接,暗藏了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怒氣。
「該放下的時候,自然會放下。」流光的神色仍是淡漠,不動聲色的從談幽懷中退出去,抬手按住胸口,「若是連心都死了,如何還能不放?」
「好!」談幽盯住他看一會兒,終於又笑起來,俊秀的眉眼染了淡淡邪氣,輕佻地、狂妄地,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便要你死心。」
第十一章
流光心頭跳了跳,只覺面前這人的眼神太過認真,令人不寒而慄。
談幽則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左手輕輕一甩,掌心裡就「騰」的竄起一團藍光來。
流光連忙後退一步,戒備的問:「殿下又想做什麽?」
談幽并不看他,反而抬眸望向仍在樹林裡亂晃的白七夢,道:「我若將那株蘭花的魂魄放到白七夢心底去,讓他夜夜魂牽夢縈,卻永遠求而不得,是不是很有意思?」
流光一聲不吭。
但雙手卻握成拳頭,咬牙瞪住談幽看。
談幽便嘆一口氣,忽然放軟了聲音:「流光,跟我走。」
他語氣這樣溫柔,目光這樣熾熱,實在動人到了極點。
流光偏偏視而不見,飛快地轉過身,一步步走向白七夢。
這一回,談幽總算沒有攔他。
流光走得很快,沒多久就撞上了正在找人的白七夢。
白七夢見他平安無事,立刻松出一口氣,恢復幾分風流態度,笑問出了什麽事?是否得罪了那位喜怒無常的二殿下?
流光不好說出真相,只隨便敷衍幾句,一帶而過。
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的往回走。
邁出幾步後,流光忍不住回頭望了一望。
只見那紫衣男子依然立在山腰處,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尊貴無雙,微風拂過他的黑髮,襯得他愈加容顏如玉,只是面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氣,卻叫人從心底生出寒意來。
他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也會到手。
即使……不擇手段。
流光雖跟談幽相識不久,卻對這位二殿下的xingqíng頗為了解,心知將來還有更多麻煩,頓覺額角隱隱作痛。
不料到了夜裡,談幽竟來跟白七夢辭行。
他在白府打擾這麽久,終於良心發現,捨得回去守著那座孤島了,而且說話時一本正經的,連看都不曾多看流光一眼。
白七夢因為沒能將他勾上手的緣故,多少有些惋惜,幸而有了蘭花美人陪在身邊,倒也聊以自慰。
流光則有些怔怔的,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少了那麽個纏人的家夥,他自然輕鬆不少,但想到談幽先前的那番話,卻又覺此事不會如此善了,恐怕還有更大的yīn謀在裡頭。
他說要他死心,可是打算傷害白七夢?
流光翻來覆去的想著這件事qíng,晚上幾乎無法入眠,朦朦朧朧的睡到半夜,睜眼一看,卻發現房間裡又多了個人。
那人端坐桌旁,正借著微弱的光線翻書,見他醒來,喉嚨里便發出低低的笑聲,嗓音十分悅耳。
除了那位無賴到極點的二皇子,還能有誰?
流光立刻頭痛起來,披衣起身,冷冷問道:「殿下怎麽又回來了?」
談幽指一指窗外的月色,笑說:「如此良辰美景,正是偷香竊玉的好機會。」
流光嚇了一跳,恐怕他會以身相許,急忙在桌邊立定了,與之保持距離。
談幽瞧得有趣,手指輕輕叩擊桌面,狀似漫不經心的說一句:「想不到白七夢的名字也在這本書上。」
「什麽書?」
流光想也不想,立時將書奪了過來,在月光下一照,只見書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字──姻緣冊。
流光當下呆住了,手指微微發抖,竟不敢翻看下去。
談幽笑吟吟的幫他翻書。
沒過多久,便尋到了白七夢的名字。
那三個字被紅筆勾著,已經連住了另一個名字。
蘭若。
流光記得白七夢就是這樣喚那蘭花美人的。
他霎時什麽都明白了,慢慢把書闔起來,丟回給談幽,道:「擅改別人的姻緣,殿下這是逆天而行。」
「逆天?」談幽微笑,神qíng自若,「這天界也在我的手中。」
他態度傲慢,語氣中卻並無炫耀,僅僅是陳述而已。
他明明白白讓流光知道,這世上絕對沒有他做不到的事,他要讓流光死心,便先讓白七夢愛上別人。
……真正殘忍。
這人一早就已擺明立場。
他說過要得到流光,只要流光這個人,才不在乎他有沒有心。或者沒有心才更好,需要時千依百順,玩膩了再一腳踢開,多麽方便。
流光忽然失笑。
眼前灰暗一片,根本看不見前方的路。
他整個人累到極致,連話也懶得多說,重新躺回chuáng上去睡下了。浮浮沈沈間,身體重得不似自己的,但第二天起來,仍舊要去伺候白七夢。
僅僅隔了一個晚上,白七夢就著了魔似的愛上那名喚蘭若的女子。
他過去是這樣花心的人,瞧見什麽美人都要招惹一番,如今卻只專注於蘭若一人。從前的風流手段一一使出來還嫌不夠,只恨不能化出原形來繞著她打轉。
眾人都道白七夢轉了xing,唯獨流光知道真相,這其間種種,二殿下實在功不可沒。
談幽為了讓白七夢愛上別人,什麽樣的方法都試過一遍,還非常好心地一樣樣解釋給流光聽。流光有時覺得好笑,心道這般jīng力若用在爭奪帝位上,只怕十個天帝寶座也已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