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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43:25 作者: 肆十
    她說,她一開始並不知道哥哥在做什麼,何霆彥也從未對她和母親說過自己的工作。後來知道哥哥在做違法犯罪的事情,她不止一次勸過他自首。

    也就是那個時候,何霆彥發現喬柚還活著。

    對他來說,見過他、並且手上掌握著證據的喬柚是顆極其不穩定的炸.彈,必須儘快解決,要麼用錢封口,要麼就讓她再也說不出話。

    一開始,何霆彥沒打算把事情做絕,尤其當知道喬柚失憶之後,他花了一段時間觀察她,發現她的確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很快,就在他鬆口氣的時候,已經失憶的她在網上大肆地發布對郭起軒之流的抨擊與揭露。

    ——一個已經失憶的人,本性依然烈。

    這讓何霆彥下了決定。他開始不斷地遊說張聽月,讓妹妹配合自己的行動,將這個性烈的記者徹徹底底「封口」。

    張聽月被他嚇到了,從未想過兄長會心狠至此的她和何霆彥展開了一段時間的拉鋸戰,仍企圖勸說哥哥伏法。

    接著,何霆彥搬出了江見疏。他很清楚妹妹的軟肋和痛點在哪兒,用江見疏和喬柚的婚姻刺激她、煽動她。也就是這個時候,張聽月的內心出現了動搖,開始不再執著於勸兄長自首。

    而真正讓她理智崩弦的,是從何霆彥那裡知道了江見疏和喬柚實際早就已經離婚的消息。她處在長久的震驚里,渾渾噩噩幫著何霆彥完成了很多事情,包括威脅信、包括對喬柚、對江見疏行程的跟蹤,以及,將喬雲平的訊息告訴何霆彥。

    她成為了何霆彥的共犯。

    庭審的最後,張聽月哭著聽法官的宣判。

    她的罪過比起何霆彥可以說輕中之輕,她沒有實質性參與綁架的行為,而在何霆彥綁架喬柚之後,她聯繫了警方,有戴罪立功的表現,但結合綁架之前她幫助何霆彥做的一系列違法行為,最終也只判處了一個月的拘役。

    何霆彥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參與了兆溪的黑產業鏈不說,加上對喬柚生命安全的侵害、後續的威脅、綁架等等,林林總總加起來,最終獲刑十八年。

    庭審結束時,喬柚起身,看著張聽月從她面前走過。

    張聽月目光閃爍了一下,轉過頭,衝著她的方向小聲而哽咽地說了聲:「對不起。」

    這一眼很短暫,她看見喬柚的身側,自己從大三心儀至今的那個人正站在那兒。他們手背相碰,親密無間。

    是怎麼喜歡上江見疏的呢?張聽月模糊地回憶著,大概是大三那年跟著導師做課題,在數據分析時出了紕漏,導師大發雷霆。她知道是自己的錯,可聽著導師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小姑娘到底臉皮薄,自責和羞臊之下低著頭默默掉眼淚。

    江見疏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當時因為論文的事來找導師討論,在一邊聽了會兒,出聲問:「看來您今兒是沒空了?那我先回?」

    導師喝了口水,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語氣卻緩和了:「你又有什麼問題?」

    導師的注意力就這麼被他分走。

    等他和導師的問題討論完,導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說了兩句便讓她回去好好把數據再檢查修訂一遍。

    張聽月離開導師辦公室,追上前面的人:「江師兄。」

    江見疏停下步子,詢問的視線看過來。

    「謝謝你替我解圍。」

    他神色淡淡的:「碰巧而已,他再罵下去都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輪上我。」

    張聽月心跳有點快,總還想說點什麼,就見他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擦擦吧。我先走了。」

    說完他便離開了,背影高挑挺拔。

    張聽月捧著手裡的紙巾,不尋常的心跳久久沒能平息。

    她之前和江見疏有過幾次接觸,卻從未有哪一次,這樣讓人心緒難平。他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天之驕子,風光霽月高不可攀,她也和許多人一樣,對他懷著憧憬與崇敬。

    可是這一瞬間,憧憬似乎變了味兒。

    她本以為的高不可攀,原來也可以離她那麼近,好似觸手可得。

    ……

    喬柚沒有回覆張聽月的那句「對不起」,只安靜地目送她被帶離法庭。

    沒過多久,她前往了另一場庭審,氣氛壓抑而沉重。

    這是喬柚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郭起軒。他的長相併非傳統的壞人臉,相反,看上去是個彬彬有禮、溫潤謙和的中年人。

    然而披著這樣一張皮的人,卻做盡畜生事。

    裴銳年的死,是他一手策劃;興和圖書館的傾塌,是他與開發商、建築公司共同的偷工減料以此大撈油水導致;對受害者賠償的敷衍和對發聲的扼制……樁樁件件,都是他。

    就連所謂的「慈善」,到最後慈的都是他自己。

    數罪並刑,重判之下,郭起軒被判處死刑。

    裴父裴母在判決落下的那一刻嚎啕大哭。

    他們捧著兒子的骨灰盒,讓裴銳年親眼見證了這場荒誕鬧劇的謝幕。

    離開法院時,喬柚被眼前的光刺了下,抬手擋了擋。

    嚴冬已過,如今正是花開爛漫的時節,枯枝生芽,新燕啄泥。周而復始的又一年春,有人得,有人失。

    -

    裴銳年的葬禮在一個暖風和煦的日子裡舉辦。

    裴父裴母選了離家很近的墓園,來參加的人很多,親戚、朋友,還有許許多多,曾因他的勇敢發聲而討得公道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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