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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但是他記得,沈如霜指著的那家鋪子並非十分有名,曾經也從未聽她提起過,相隔的道路卻是最遠的,按照常理而言,霜兒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故意提出來......蕭凌安將這些事情全部串在一起,眸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

    他的霜兒,一定有什麼心思瞞著他。

    蕭凌安剛剛走過拐角,目光就從門縫中瞥見霜兒的身影微微挪動,似乎是在四下觀察著什麼,時不時警惕地通過門縫朝外掃視,手心裡攥著一樣東西,可他相隔太遠,看得並不清楚。

    在沈如霜的目光就要觸碰到他的那一刻,蕭凌安迅捷地挪開了,趁她轉身回頭的間隙從旁邊的階梯再次回到了閣樓上,就靜靜地佇立在雅室門口望著,並未急著衝上前去看清楚她要做些什麼。

    隔著一小段距離和雅室的珠簾,蕭凌安側過頭也能隱藏得極好不被發現,探出的一雙鳳眸死死盯著沈如霜,見她緊張地用錦帕擦乾淨掌心的汗水,終於將深藏著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個小瓷瓶,素色的瓶身,蓋子用鮮紅色的布條包著塞緊,看起來貌不起眼,可是蕭凌安僅僅只是瞄了一眼就瞳仁緊縮,呼吸都凝滯了片刻,指尖狠狠嵌入手心的皮肉。

    雖然他不能確認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他當初為了登上皇位一路廝殺而來,各色各樣的毒藥見得多了,許多都是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處處皆有的小瓷瓶裝著的。

    原來霜兒是為了這個,原來霜兒竟然對他動了這麼可怕的心思........蕭凌安的一顆心剎那間墜入湖底,冰冷窒息的水流湍急地灌入他的口鼻,讓他如同被人扼制咽喉般疼痛壓抑,難以喘息。

    他方才沉溺在沈如霜的溫柔鄉之時,並非沒有清醒地懷疑過她為何會突然這麼好,揣測著她心中定然藏著目的,卻從未想過沈如霜已經不止於想向他討要東西,而是想討要他的命。

    蕭凌安又想起了將她從折柳鎮帶回來不久的那一夜,他想要放下心中的一切來好好愛她,但是沈如霜始終只是冷著臉,將他精心準備的金釵抵在他的心口,笑容嫵媚致命,聲音絲絲魅惑道:

    「只要陛下死了,我就自由了。」

    他當時以為霜兒只是在故意恐嚇他,這一切只是一個玩笑罷了,沒想到她真的將這種心思籌謀到了今天。

    蕭凌安眼眶微紅,唇角的笑意自嘲又酸澀,連他最信任最喜歡的枕邊人都想置他於死地,他這一生過得也真夠無趣的。

    他還以為方才的那些溫存,就算霜兒的眸中帶著勉強,可好歹她邁出了這一步,他們以後還有機會重新開始,還能夠像尋常夫妻抑或是從前那樣恩愛........原來霜兒只是為了騙他才這樣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若非心有目的,想必霜兒又會覺得與他親近很厭棄吧。

    蕭凌安的眸光破碎又絕望,再也無法忍受就這樣目睹沈如霜親手做下的一切,決然起身離開了陰暗的角落,邁著步子快速走進了雅室,脊樑頹敗地壓彎了些許,身形幾不可查地發顫。

    聽到了突然之間響起的腳步聲和呼吸聲,沈如霜猝不及防地止住了動作,趕忙將剛打開倒了一點的小瓷瓶再次藏回袖子裡,僵硬地轉身望著蕭凌安的陰鷙銳利的目光,強壓著慌亂的心思,訕訕笑道:

    「陛下怎麼回來了?我的栗子糕呢?」

    蕭凌安將沈如霜剛才的所有動作盡收眼底,現在看著她故作鎮定和強顏歡笑的模樣很是諷刺,配合地同她一樣面容上掛著微笑,卻一步一步將她逼到了角落裡,修長雙臂緊緊禁錮著讓沈如霜無法逃脫,目光幽深地打量著沈如霜的眉眼,指尖愛憐又惋惜地拂過,在她耳鬢廝磨道:

    「霜兒,朕有些口渴,給朕斟酒吧。」

    沈如霜莫名其妙地瞥了蕭凌安一眼,從未見他像今天這樣半途而反,心中暗自思忖著難不成是蕭凌安發現了什麼,現在是在故意試探她?

    她在蕭凌安清醒通透的眸光下一哆嗦,卻只能趕忙收起異樣的神色,生怕蕭凌安真的將她的計劃看明白,暗暗祈禱他只是像往常一樣心思難以捉摸,來去全看心情。

    「陛下,給。」

    沈如霜臉色如常地倒了滿滿一杯酒,舉起酒杯呈到蕭凌安的面前,笑容還是一如剛才那樣嬌嗔清媚,哄著遞到了蕭凌安的唇邊。

    只不過這次,蕭凌安再也沒有含情脈脈地望著她飲下,而是親自用手指接過酒杯,目光探究地落於其上,凝視著清冽酒水中二人的倒影出神。

    空氣剎那間寂靜得駭人,沈如霜忐忑不安地打量著蕭凌安,不知他究竟是知道了些什麼,著急地想要催促詢問卻不知如何開口,直到她焦急萬分之時,才聽到一聲清脆的「嘩啦」之聲。

    蕭凌安將杯中的酒水盡數潑灑在地上,杯口朝下地斜睨著沈如霜,眸光中儘是審視和逼問,笑容陰森冷厲地挑起沈如霜的下頜,緊緊捏出了一道紅痕,冷笑道:

    「霜兒何時如此會騙人了?方才你到底在裡面加了什麼?讓朕猜一猜......」

    蕭凌安故作沉思地稍稍側眸,轉而笑容中又帶著威逼和引誘,漫不經心道:

    「是鴆酒還是牽機引?朕若是真的喝了,霜兒會不會很高興?」

    聞言,沈如霜驚得渾身都打冷顫,一邊搖頭一邊想要掙脫,但是她越是想要逃離,蕭凌安的力道就越是大得讓讓她疼痛難忍,仿佛下頜骨都要被他掰碎一般,只能暫且妥協地立在原地,含淚繼續否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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