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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不說也無妨,就按照謀害皇后的罪名論處,即刻杖斃。」
說罷,玉竹的眼淚一下子就嚇得從眼眶裡湧出來,一聲聲喊著「陛下饒命」,卻還是分毫未提及這件事的緣由,聽得蕭凌安一陣煩躁,揮揮手就讓安公公帶人把玉竹拖走。
「等等!」
沈如霜猛然間從床榻上坐起來,因為動作太過突然而捂著心口咳嗽了好一陣,聽得蕭凌安一陣心疼,放緩了臉色坐在床榻邊扶著沈如霜,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使了眼色讓安公公退下去。
「陛下,這件事與玉竹無關,都是我的意思。」沈如霜不經意間避開蕭凌安的懷抱,往床邊的牆壁上挪了挪,順著心口的氣息小聲道:
「是我.......讓她從宮外弄了些藥進來。」
「什麼藥?」蕭凌安隱約覺得不對,宮裡再珍貴的藥材都任由沈如霜挑選,她要什麼就有什麼,所以不是給不了的,那就只剩下不肯給的.......
沈如霜緊緊抿著唇瓣,整個人都不願面對地縮在角落裡,故意忽視了蕭凌安詫異的目光,
「......是避子的湯藥。」玉竹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一說完就將頭貼在地上不再敢吱聲。
聽到這句話,蕭凌安的俊容上皆是不可置信,黯淡的眸光甚至有些恍惚,空洞地從玉竹身上掠過,晃蕩著落在沈如霜嬌小的身軀上,與她久久對視不肯移開目光,仿佛等著她親口否認。
「陛下不要怪罪玉竹,是我逼著她從宮外弄了這些藥來,然後自己胡亂吃的。」沈如霜最是不想看見蕭凌安這樣意味複雜的目光,斂著眉眼避開,眼神卻是沒有任何欺瞞,直截了當道:
「既然陛下不願意給我避子湯,那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只不過終究是人在深宮,與宮外的聯絡並不多,好不容易也只弄來一個偏方,吃了幾日覺得氣虛體弱,所以才會多用了些補藥......」
話音剛落,蕭凌安的鳳眸就染上微紅,斷紋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紅血絲,望向沈如霜是盛滿了失望和破碎,咬著牙根想要將滿腹的氣惱和憋悶傾倒在她身上,可薄唇微張後終究沒有說出口,只剩下一聲自嘲的乾笑。
他未曾想到沈如霜會有這個本事,能夠從宮外弄來這樣的東西。
但是更讓他絕望的是,霜兒寧可冒著風險吃這種來路不明的藥,寧可不顧及身體胡亂吃著補品,也不願意順從他的心意留在身邊,給他些許往後日子的希望,同他做一對琴瑟和鳴的尋常夫妻。
難道避子湯對她來說就這麼重要嗎?重要到連她自己的身子都可以不在乎,重要到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你知不知道這樣下去會有什麼後果?」蕭凌安方才那陣慍怒和氣惱過後,心間只剩下焦急和心疼,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慢來,可是霜兒的身子若是出了問題,那才是真正的為時已晚。
沈如霜看著蕭凌安現在這副似是關心,又似是責備的模樣,並未覺得有分毫的感動和動搖,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被他逼的,若是真的如他所說般受損,那也是他的過錯。
「知道又如何?」沈如霜唇角的笑意疏離淡漠,望向蕭凌安時沒有半分溫婉柔情,反而帶著凌厲與挑釁,說的話卻又真實得沒有半分虛假:
「怪就怪陛下不肯給我避子湯,我說過了我不想懷上陛下的孩子,若非往事不可回頭,我連阿淮也不想要。傷身又如何?只要有避子湯的功效,我心甘情願!」
沈如霜越說越覺得諷刺,蕭凌安現在竟然這樣關心她的身子,想當初她在養心殿門前跪到暈倒的時候,在他強行灌下避子湯的時候,他可曾有過半分牽掛她的身子?如今一切都過去後在這裡裝腔作勢,一切都太晚了。
她忽然間覺得悲傷又虛幻,一切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可笑,淚水不經意間濡濕了眼角,笑得悽美道:
「其實說到底,就算長命百歲又有什麼意思呢?皇宮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我早就已經看厭了,多待一天都是會覺得很難受。若是傷身就更好了,只要能夠撐到阿淮長大成人的那一天,讓我看著他娶妻生子,幸福美滿,就再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霜兒,朕不許你這麼說!」蕭凌安慌張又震驚地衝上前去,不管不顧地將縮在角落的沈如霜緊緊拉住,仿佛這樣才能給他一點踏實的感覺,否則霜兒就像短暫停留在指尖的蝴蝶,哪怕受了傷也要拼盡全力飛走。
「那陛下想聽些什麼呢?」沈如霜疲憊又厭棄地將蕭凌安推開,雙臂抱著顫抖的軀體冷笑道:
「陛下,你若是想聽到愛聽的那些話,我勸你還是趁早去找別的佳人,我今日可以明確告訴陛下,只要不給我避子湯,我就會一直自己想辦法找到這種藥喝下去,直到陛下有一天能夠答應這個要求為止!」
她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花在了這句話上,讓蕭凌安聽了無法反駁也不願意成全,只能隔著一小段距離靜靜看著她,痴心妄想地等著她先低頭。
但是不可能,永遠也不可能。
在這種事情上,沈如霜從前妥協過,如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的,就算是被逼到了絕路也不會退縮。
所以這一回,蕭凌安從前所有的辦法都不會有用,二人只能這樣僵持。
「陛下,你打算如何?」沈如霜勾起眼睛望著蕭凌安,仿佛在等著他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