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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他回過神來後就立即稍稍鬆了力道,五指鬆弛地攏在阿淮的後頸上,並未對他再有什麼觸碰,但是哭喊聲和咳嗽聲還是沒有停下,仿佛這孩子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和傷害似的,哭得撕心裂肺讓人心疼。

    沈如霜再也看不下去了,趁此時機沖了上來,使勁將蕭凌安推到一旁,杏仁般的眼眸死死瞪著蕭凌安,較之剛才勉強有了幾分生動的表情,卻儘是厭惡和嫌棄,沒有半點溫柔體貼的情意,恨不得他現在就從眼前永遠消失。

    她把阿淮拉過來護在懷中,修長纖細的雙臂溫柔地環繞著他,挪到距離蕭凌安最遠的角落裡,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小聲安慰,還細細檢查著方才被蕭凌安掐過的後頸,看見沒有任何痕跡後,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娘親,疼......」阿淮看見沈如霜冷靜下來後,立即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抹眼淚,癟了嘴哭得傷心又委屈,哼哼唧唧道:

    「真的好疼好疼......」

    沈如霜這下又慌了神,連忙上上下下檢查著阿淮的身體,不顧一切地亂摸一通,不住地顫抖著聲音問道:

    「哪裡疼?是這兒嗎?還是那兒......」

    無論沈如霜摸在了哪個地方,阿淮都含著眼淚認真又鄭重的點頭,時不時在沈如霜觸碰到時還會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再很應景地擠出幾滴眼淚,低沉又虛弱地嗚嗚咽咽抽泣幾聲。

    蕭凌安看著眼前的一幕說不出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知道自己的力道究竟有多少,就算方才因為一時情急下手有些重,那也不可能掐了頸之後渾身都疼,頂多脖頸後面的一小塊嫩肉會疼一時半刻,睡一覺立刻就會好了。

    所以現在要麼是阿淮之前還有受過別的傷痛,要麼就是他在說謊故意誤導,讓沈如霜以為他犯下了多大的罪孽。

    可如果是後者,就憑阿淮這樣大的年紀和純真可愛的模樣,真的會有這樣狡猾的心思嗎?蕭凌安看著阿淮一直流淌不停的淚水,疑惑不解地眯起鳳眸,目光變得愈發意味深長,試探和打量蓋過了方才的愧疚。

    阿淮一直埋著頭躲在沈如霜懷中,這道目光最終與沈如霜的雙眸相觸,瞬間就將她積壓到現在的心疼和不甘激發出來,抱緊了孩子就毫不畏懼地將蕭凌安的目光懟回去,憤憤不平地提到了聲音道:

    「陛下何必下此狠手?他今年才剛會認人說話,沒見過陛下鬧了點小脾氣情有可原,就算陛下生氣也不應該對著阿淮發泄,怪不得孩子不願認你!」

    她說得氣憤又堅決,一針見血地將蕭凌安的錯處全部說了出來,讓蕭凌安剛張開的薄唇很快就只能閉上,暫且不知該如何辯解。

    「陛下肯定又要說下手不重吧?」沈如霜冷笑著瞥了蕭凌安一眼,眸中的輕蔑和嘲諷清晰可見,繼續拍著阿淮抽噎的後背,不容反駁道:

    「阿淮只是個孩子,細皮嫩肉地好不容易才養出來,比不得陛下手上那些逆賊叛黨,一個個都是皮糙肉厚的莽夫,上幾遍刑具都聽不見哭喊。既然陛下想要認這個孩子,想聽他喚你父皇,最起碼要有一個父皇的樣子。」

    蕭凌安原本還想辯解幾句,但聽了這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心底的那點懷疑被後知後覺浮現上來的些許後悔慢慢沖淡。

    興許這孩子真的在耍小聰明,可說到底他方才的確有些衝動,下意識像審叛黨一樣上手就掐住脖頸,本來孩子就不想認他,現在徹底將他當做仇敵就不好辦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

    「我知道陛下不想承認,但阿淮在折柳鎮確實被陳鹿歸照料得極好,所以才會對他念念不忘。」沈如霜撫摸著懷中顫抖的阿淮,越想越是生氣,也顧不得說出的話是否會讓蕭凌安發怒,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道:

    「孩子確實小,但是他沒瞎沒傻,誰好誰壞分得一清二楚。陛下若實在不知道如何當一個父親,不妨向陳鹿歸去請教。」

    蕭凌安剛剛平息下來準備賠罪,聽了這話又氣血上涌,恨不得將眼前這些煩心事全部都撕碎毀滅,只留下他們一家三口好好過下去。

    為什麼又是陳鹿歸?阿淮對陳鹿歸念念不忘也就算了,連沈如霜也開始張口閉口提陳鹿歸,還讓他去向陳鹿歸請教學習?真是痴人說夢。

    他的孩子無論好壞都必須徹徹底底屬於他,哪怕旁人再好也不能染指半分。若是現在讓陳鹿歸來教導,以後阿淮還是不願認他,入主東宮後難保這江山到底姓什麼。

    他的就是他的,誰也別想搶走,沈如霜如此,阿淮亦是如此。

    沈如霜冷淡地掃了蕭凌安一眼,抱著阿淮躲得更遠了,仿佛蕭凌安是什麼可怕的猛獸,下一刻就要將他們母子生吞活剝,時時刻刻都要提防著一樣。

    「霜兒,別這樣。」

    蕭凌安無奈地嘆息一聲,火氣被她不經意的動作消磨了一半,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頭上,心中想和孩子親近的心思更甚於怒火,壓下了正在蔓延的凌亂念頭,微微勾起唇角,伸出手道:

    「朕都知道了,畢竟是朕的兒子,讓朕抱一下吧。」

    沈如霜漠然注視著蕭凌安極快變化的臉色,一時間未曾反應過來,直到他的雙手要觸碰到阿淮的時候才快速側身躲避著,堅決地衝著蕭凌安搖了搖頭,連一絲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她現在是能躲則躲,就算蕭凌安作為阿淮的父皇早晚有一天要親近孩子,也決不能在這樣激憤的時刻把阿淮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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