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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我不想回去。」沈如霜斬釘截鐵地搖頭回答道,將懷抱收得越來越緊,生怕下一刻阿淮就會被人搶走似的。

    蕭凌安剛扯出的笑容凝滯在嘴角,如同出現在碧玉上的裂隙,擴散著將剛剛偽裝的溫和笑意清除乾淨,薄唇帶著僅剩的幾分忍耐抿成一條線,眸中帶著暖意的光芒驟然間冷了下來,再望向沈如霜時帶著顯而易見的威脅。

    他方才見沈如霜服軟,已經把對她想要替陳鹿歸求情的不滿壓制了下去,再格外開恩地往後退一步,只要霜兒現在能夠乖乖和他回到皇宮,不再惦記著這裡的一切,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他也可以大度地不去追究,甚至還能溫柔地哄一哄,給她一個台階下。

    可沈如霜卻這般強硬,分毫沒把他的退讓放在眼裡,得寸進尺地拒絕了。他來到此處也糾纏了許久,按照往常的性子早就將不聽話的人屠戮,哪會這麼好心地等到了現在?

    思及此,蕭凌安不想再給沈如霜掙扎的餘地,彎下身拽著她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力道大得弄疼了她細嫩的肌膚。

    沈如霜劇烈地反抗著,但另一隻手要顧著捂住阿淮的眼睛,終究是一步一步地被蕭凌安往外拽去,只能高聲喊叫著,希望能吸引些人過來擺脫困境。

    「你最好叫大聲些。」蕭凌安警告地瞥了沈如霜一眼,卻輕笑著放開了她的手,悠悠兀自往前邁了幾步,勾唇道: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能活在世上。」

    作者有話說:

    蕭凌安:今天又是沒忍住犯賤的一天呢~

    有二更,最晚在凌晨一點,如果早點修好也會早點發,早睡的寶子還是明早看哦~

    第47章 誰的孩子(二更)

    屋子內的血跡和雜物被清理乾淨, 窗戶和門板上刺目的「囍」字被蕭凌安親手狠狠揭下,撕碎了埋在凌亂的髒雪中,院子裡的桌椅還空蕩蕩地等著孩子們來上學堂, 但宅子的門已經被死死鎖住,此後再也不會有人打開了。

    沈如霜終究還是被蕭凌安帶走了。

    她披上前些天剛做的水紅色棉絮披風, 明艷的顏色在黯淡冬季中格外亮眼,讓人看了便心生歡喜。但她眉眼間卻只有北風吹不散的憂愁和苦悶,細彎眉總是蹙在一起未曾舒展過,白皙細膩的肌膚在雪色映襯下幾近透明般乾淨, 整個人遙遙望去如夢似幻般不真切。

    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前,沈如霜不得不抱著阿淮一同登上去,步子邁得艱難緩慢, 每走一步都要回頭望一眼被封鎖的宅院,眸中閃著晶瑩的光亮,留戀不舍充斥心間揮散不去。

    雖然只在這座宅院中生活了兩年,但這是她在阿娘死後唯一自由快活的日子, 興許也是後半生最珍貴的時光與回憶了,有淳樸善良的鄰居,有互相扶持過日子的髮小,有慢慢成長的孩子......一切都那麼美好, 仿佛一場稍縱即逝的美夢,讓她不忍醒來。

    但是她不得不走。

    蕭凌安不會讓人知道先皇后背著他與別的男人私相授受, 這件事情已經鬧得有些大, 鄰居多少都聽到了些動靜,只有立即走才不會讓真相被人發現, 永遠只把謎題一樣的傳言留在這個小鎮裡。

    在嗜血殺人這方面, 她向來不敢懷疑蕭凌安的真假, 人命在他手上如同螻蟻般輕賤脆弱,簪纓世家都不被他放在眼裡,眨眼間就屠盡滿門,更何況是這些一輩子走不出潤州的村民?

    她已經在這個美好夢幻的地方偷來了兩年光陰,實在不忍心讓這塊地方因為自己而家破人亡,血流成河。

    見她上馬車的動作極慢,蕭凌安以為她身子嬌弱沒有力氣,從車簾後探出頭關切地望著她,下意識伸出修長的手指就要去扶。

    就在這時,幾個影衛抬著一籮筐屋內的雜物準備扔掉,最上面擺著幾朵精緻小巧的絹花,花瓣和葉子做的很是逼真,用料也是最輕盈的絹布,正迎著寒風瑟瑟發抖,一下子就吸引了沈如霜的目光。

    她原本已經斬斷了心緒,告誡自己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以後就金籠里苟且偷生,好好把阿淮撫養長大就能離開人世,但看到絹花時忽然心間一動,仿佛有人用輕柔的指尖不經意觸動心弦,撩撥著喚起她不甘的回憶。

    這是她兩年來甚至是出生至今最驕傲快活的事兒了。

    她第一次發現靠著自己的雙手也能獲得足夠的銀兩,也能以此為生過得很好,還能夠坦蕩大方地接受所有人的讚美和友善,很快就融入樸素安穩的生活。想必以後在皇宮不會有這樣的日子了,那裡的人只會嘲笑她做的東西登不上檯面,只會讓她做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動的人偶。

    但即便如此,沈如霜還是想拿走一朵絹花留作念想,以後在灰暗沉悶的日子也能想起折柳鎮的美好與幸福,當做是一點慰藉。

    這個念頭迅疾而堅決地占據沈如霜的腦海,整個人仿佛都被控制住,心底冒出來一股誰也阻擋不了的倔強與決然,將阿淮抱上馬車,丟下一切轉身就朝著那些絹花奔去。

    蕭凌安的手剛剛要觸碰到沈如霜的手臂,現在卻連一片衣角也沒握住,只有冰冷如刀的寒風從縫隙間划過。

    他的手指在風中微微發顫,任由冷氣裹挾著指尖最後一絲溫暖逃之夭夭,愣怔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收回來,攥緊了拳頭藏在大氅中,臉色在晦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楚,只有眸中的光亮慢慢黯淡,輕咳一聲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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