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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靖兒還這么小,他懂些什麼?他可是皇兄的親外甥,要哭也是因為擔心皇兄啊!只要對孩子溫柔些,馬上就不哭了嘛......」
蕭凌安原本還死死盯著嚎哭的小世子不肯放手,仿佛要將所有的煩悶都怪在這個孩子身上,但是一聽到蕭凌月的後半句話就緩緩收回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他記得一年前,在小世子剛出生的時候,霜兒與他一同去看過這孩子。
那時他也嫌棄孩子哭聲煩人,皺著眉頭胡亂將孩子抱在懷中,與抱著貓貓狗狗無異,咯得小世子不適地嗷嗷叫,還是沈如霜嗔了他一眼,主動接過小世子在懷中哄著,笑道:
「小孩都喜歡溫溫柔柔的大人,夫君這般草率莽撞,當心咱們以後的孩子也不喜歡你!」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現在想來卻如同一把利刃在心尖上刮刺而過,後知後覺的痛感讓他怔住了。
是因為他不夠溫柔,所以孩子不會喜歡他,霜兒也不喜歡他嗎?
所以......霜兒寧可親手將一切毀掉,也不願意勉為其難地留在他身邊,留下一點點念想?
思及此,蕭凌安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徹底與小世子拉開了距離,心口又翻湧著方才壓抑不住的疼痛和煩悶,擰著劍眉深深吸了一口氣,強硬地命令所有人道:
「若想保住性命,今日所見不許透露半個字。」
眾人心驚肉跳地應聲,蕭凌安這才稍稍放心些許,忍耐不住地轉身朝養心殿走去。
安公公緊隨其後,卻晚一步被蕭凌月拉住了,趁著所有人都跟著蕭凌安或走或散時,在角落裡低聲問著皇兄變成這樣的緣故。
見她目光誠懇關切,安公公也不再遮掩,將大致的情況都私下告訴了她,心急如焚道:
「奴才本不應該和郡主說這些,但陛下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敢問郡主可否有法子能夠讓陛下早日走出來嗎?」
「原來皇兄竟是思念皇嫂至此......」蕭凌月意外地感嘆著,卻也不禁有些不解,回憶起之前皇兄和沈如霜在一起時的畫面,總覺得皇兄對她淡淡的,心情好些時才願意多說幾句話,怎麼現在真如傳聞般情深了呢?
但自從皇兄登基後她也許久未曾見過,只岔開想了一會兒就打住了,局外人般看待著此事,托著下頜思忖了片刻道:
「皇嫂已然仙逝,不可能再伴於皇兄身側,若是他實在思念,至多找一個容貌相像之人聊以慰藉,興許心裡會好受些。」
「郡主說得是,可就算要找也要看機緣,並非易事。」安公公為難地搖著頭道:
「再者陛下對先皇后執念頗深,怕是不肯留下相似之人,抑或是那人不懂規矩,做錯了什麼只會讓陛下更為傷懷,最好是讀書識字的官家小姐才好。」
「如此說來也算是巧了,眼下有一個人興許合適。」蕭凌月在腦海中搜尋了片刻,忽然間浮現了一個身影,道:
「鎮北將軍的么女今年剛及笄,因為身嬌體弱一直養在江南姑蘇城,前些日子回京城時我見過一面,神韻有幾分像皇嫂,特別是眉眼間的溫婉靈秀別具風情。」
安公公的眸光閃過片刻光亮,雖然心下也有種種擔憂,但眼前也只有這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了,所以仍舊急切地同蕭凌月道:
「這樣也好,無論陛下是否喜歡,總要見過了才知道。這事若是能成,於鎮北將軍而言也是件好事,還勞煩郡主與將軍夫人多說道,奴才與周太傅願與郡主裡應外合。」
蕭凌月應聲點頭,喚來婢女備下車馬去將軍府。
*
天邊的暮色斂盡光輝,夜幕遲緩地一寸一寸拉下,慢慢覆蓋了整個天際,前路也變得模糊不堪,若是未點燈只能摸索著往前走。
陳鹿歸一路走一路問,輾轉了好幾回才尋到蘇思林的宅院,此時他剛用完晚膳,正端著精美的青瓷茶盞坐在屋內品茶,手執一卷前朝古書細細品讀,明亮的燭火晃了他的眼睛。
他失魂落魄地走進去,險些被門檻絆倒在地,跌跌撞撞地扶著門框爬起身,連衣衫上的塵土也顧不上拍去,直挺挺地走到了蘇思林的面前,在他訝異的目光中果斷跪在地上,目光灼灼道:
「晚生自知不該冒昧叨擾夫子,但當年落榜真相於我而言至關重要,懇請夫子如實相告!」
蘇思林剛想客套地問他怎麼有雅興登門拜訪,這下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一聽是這事兒臉色已經沉了許多,但礙於陳鹿歸已經跪下,只能扶著他道:
「何必行此大禮,你先起來吧。我今日已說過此事作罷,你再問也是無用,好生安慰你那位故交,日後還是有機會平步青雲。」
陳鹿歸聽得眼眶發酸,卻依舊堅持著不肯起身,搖著頭避開蘇思林的雙手,誠懇恭敬地又磕了一個頭,嚴肅認真道:
「實不相瞞,此人正是晚生,今日欺瞞夫子說是故交只是一時情急,還望夫子莫要怪罪。」
「你......」蘇思林不可置信地望著陳鹿歸,見他長跪不起地貼在地面上,蒼老的面容泛上糾結之色,最終還是把心一橫,無奈嘆道:
「罷了罷了,你隨我進來吧!」
陳鹿歸道了謝,草草整理著儀容後才進了內室。
「沒想到此人竟然是你,實在是時運不濟啊......」蘇思林給他斟了一盞茶,自顧自地呷了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