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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玉竹在江南時就跟著沈如霜,此時也注意到了陳鹿歸,眼底不免驚訝,趕忙找了個由頭打發旁人,請他進了裡屋,使了個眼色退了出去。
沈如霜正撐著額角側坐,眸光凝滯在一片陰暗的角落裡,杏仁般精巧秀麗的眸子不免落寞,下頜線瘦得清晰可見,寬大的衣衫掛在單薄的身軀上,風一吹就揚起一片衣角。
看見陳鹿歸的時候,沈如霜險些握不住掌心的茶盞,不可置信地起身上前幾步,眸中的光亮驟然間聚攏在一起,半是喜悅半是驚詫,上下打量著問道:
「二哥哥怎麼會在這裡?那年你不是考中舉人了嗎?」
聞言,陳鹿歸有些慚愧地低下頭,輕輕嘆息一聲不知如何回答。
他確實在沈如霜離開江南的那年考中舉人,後來鄉里有人保舉到京城,本以為從此以後會飛黃騰達,仕途一路扶搖直上。誰知京城何其之大,他一個鄉野讀書人如何立得住?最後竟是在宮中做著這樣的活計,更別提光宗耀祖。
這是最末流的官兒,不僅看不到向上爬的路,最後到手的銀錢還不如回江南當個教書先生,日子過得實在是落魄,平白蹉跎少年光陰。
陳鹿歸剛想好應付的話,目光觸及沈如霜時卻是一滯。
從前的沈如霜活潑靈動,成日無憂無慮地在巷子和河邊玩耍,與誰家都走得親近。還記得那年秋天,她去鄰家采了許多枇杷,一看到他就笑吟吟的迎上來,毫不吝嗇地就分了一大把,打打鬧鬧地走遠了。
現在她竟像是變了一個人,身上如同帶著枷鎖般沉默寡言,連笑意也不達眼底,仿佛精雕細琢的瓷器,雖然精緻華美,卻也沒了那分珍貴的天然靈氣。
他剛到嘴邊的話堵在了喉嚨口,思及外面對沈如霜的流言蜚語,轉而心疼又難過地關切道:
「霜妹妹也是,不知......過得好不好?」
沈如霜笑而不答,但是在彼此的眸子裡都看到了深深的無力與遺憾。
「咳咳,陳公子快些吧。」玉竹在門外咳了幾聲,示意陳鹿歸不能久留,現在必須離開了,否則會惹人閒話。
陳鹿歸只好擔憂又牽掛地回望了沈如霜一眼,像是要把她刻在腦海里一樣,道一句保重後便轉身離開。
「二哥哥!」沈如霜在他即將踏出門檻的時候喚出了聲,興許是見了故人才半刻就要分別,又想起了江南的日子,聲音是壓抑不住的哽咽與悲涼:
「二哥哥,我回不去江南了。」
陳鹿歸腳步一頓,並不想同別人一樣說惹人傷心的安慰話,半開玩笑似的道:
「若是能逃離這裡就好了。」
聽了這話,沈如霜剎那間愣住了,像是有什麼別樣的心思落在了心底,仿佛在暗無天日的光陰中鑿開了一道光,一點一滴生根發芽。
若是能逃走,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深宮,那該多好。
當她回過神還打算再問一句時,陳鹿歸已經消失在了茫茫雪地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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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刺殺
往後的一段時日,沈如霜變得格外安分聽話,平日裡隨意翻看書卷和曲譜,就算要彈琴也會將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蕭凌安來了不反抗也不哭鬧,如同一個木偶般順從他的心意。
除此之外,她還時常去各個宮門走動,給看守的士兵分發些吃食和碎銀,遇上出宮的宮女會刻意多給一錠銀子,說是心疼她們孤苦無依,留給她們傍身用的。
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大多人都以為沈如霜是長久拘在深宮裡,太過於清閒才會如此,亦有人嘲諷她故意擺出賢惠大度的模樣給陛下看,以為這樣就能早日當上皇后。
但沈如霜從來不在意這些流言,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送吃食的時候都會打聽清楚守衛換班時辰,給宮女送銀兩的時候都會問出宮需要些什麼,又是走那條路最方便快捷,宮外又如何離開京城。
自從那日見過陳鹿歸之後,她就讓玉竹帶話說無事不必相見,生怕蕭凌安知道了她與陳鹿歸那段青梅竹馬的過往,就算清清白白也會想入非非,反倒是連累了他。
不過陳鹿歸玩笑似的那句話,她卻在心底當了真,所有的隱忍都有了盼頭。
是夜,蕭凌安忙完了政務在養心殿習字,難得地順心又順手,只差了一個乖巧陪在身側的人,便召了沈如霜在一旁伺候筆墨。
他換下了沉重華美的玄色繡金龍袍,在燒得極暖的殿內只穿了一身素色單衣,簡約的綢帶束著寬肩窄腰與如松身姿,墨發順著臉頰滑落到肩頭,泛著徽墨香的狼毫在宣紙上行雲流水地寫下幾首詩詞,唇角揚起清雅俊逸的笑意,恍惚間似乎又是當年那個溫潤如玉、清風朗月的三皇子。
可是沈如霜這回卻並未多看一眼,目光始終凝滯在一處不動彈,連磨墨的力道過大,墨汁不經意間沾到了俏麗的鼻尖上都未曾發覺,還在木然地磨著,心思早就不知飄到了宮外哪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