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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陛下,今夜能否同我說話?」
她今日思量了半天,愈發覺得一切皆因誤會而起,除卻心中的委屈,更不想她與蕭凌安因為一個誤會而漸行漸遠,必須要找一個機會與他好好說清楚。
可蕭凌安似是沒聽到一般,腳步比方才還要快,帶起的寒風掠過樹枝,鬆散的雪花散落滿地,沈如霜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夠趕上,仿佛她的夫君明明近在眼前,她卻永遠也無法觸及。
眼看著就要到分岔口,他們又要背道而馳,沈如霜心中焦急萬分,不覺地加重了腳步,剎那間閃過一個念頭,顧不得深思就喊道:
「陛下且慢,你知道三日後是什麼日子嗎?」
她頓了頓,望著蕭凌安停住卻依然無動於衷的身影,一顆心似是沉落谷底,杏仁般的眸子一陣發酸,聲音細微又落寂,輕飄飄一陣風就能揉碎:
「那是我的生辰,你......還記得嗎?」
作者有話說:
壞消息:今天短小,因為要壓字數上榜單
好消息:明天有小肥章
第11章 子嗣
蕭凌安緩緩轉過身,在黑夜中隔著段距離打量著沈如霜,眸中是近乎冷漠的茫然,甚至還帶著幾分質疑的意味。
他當然不會記得沈如霜的生辰。
且不說娶沈如霜只是無奈之舉、權宜之計,從前在王府的時候要收斂鋒芒,連艷麗些的衣衫首飾都不許穿戴,更別提操辦生辰禮了。
後來入主東宮,他忙得不可開交,一切瑣事能免則免,連骨肉至親都會忽視,更何況是沈如霜微不足道的生辰?
他只隱約記得在一個寒冬深夜,他料理完政事疲憊地回到東宮,沈如霜笑吟吟從膳房走出來,鼻尖額角沁出細密的薄汗,身上儘是灶房的煙火氣,手中端著兩隻寬口瓷碗,清湯浸沒著細長如發、潔白若雪的麵條。
她的眸子在雪夜中晶亮如星,興致勃勃地說這叫「銀絲面」,是江南尋常人家過生辰時必吃的食物,意味著長長久久,幸福美滿,可惜京城廚子做的不夠地道,她只好親自動手,盼著能夠與他一同吃上熱乎的。
他敷衍地嘗了一口,頓時就暗暗皺眉。
湯底寡淡無味,麵條細軟柔滑,品相也無甚特別,根本不能和宮中的珍饈美饌相提並論,怎麼看都是登不上檯面的東西。
就像眼前的沈如霜,鬢髮松松垮垮,衣袖高高挽起,臉頰上還蹭著一抹灶灰,清麗的笑容中帶著市井氣的質樸,哪裡有半點太子妃的樣子?
可這碗面在沈如霜眼裡卻像是絕世美味,不一會兒就吃的一乾二淨,連湯底都喝了大半。她欣喜又滿足地抹著唇角,似是分毫沒看出他的勉強,一再笑著勸道:
「夫君一定要吃完呀,這樣寓意才好呢!」
他在昏暗的燭光中攥緊了筷子,始終陰沉著臉,恨不得立刻摔了碗筷,無情嘲諷幾句再離開。但是礙於夫妻顏面,他不得不咬著牙根將這些心思壓下去,極慢極斯文地將麵條吞下,冷冷掃過沈如霜嬌俏的笑顏。
當時他只記得那碗面難吃,全然忘了這是沈如霜的生辰。
見蕭凌安出神這麼久,沈如霜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嘴角泛上幾絲苦澀又無奈的笑,秀麗的眉眼低垂,掌心的絲帕被揉得皺皺巴巴。
或許方才看見蕭凌安愣怔的身影時,她就知道會是這般結果,只是她不甘心承認,非要自欺欺人地問出口,還帶著那麼點兒可笑的期待,不被戳破不肯罷休。
可現在她顧不上心間綿長的失落與難過,無論蕭凌安是否記得她的生辰,要緊的是用這件事兒留住他,今夜將誤會都解釋清楚。
沈如霜揉了揉酸澀的鼻尖,很快收起面容上的落寂,抬眸時又純澈靈動如山間清泉,唇角揚起溫柔期盼的笑意,輕聲問道:
「陛下就當陪我提前過生辰,可好?」
寒風凌冽而過,吹動纖弱枯枝搖晃碰撞,松柏翠竹沙沙作響,在深夜裡格外扣動人心。薄霧籠罩在蕭凌安身側,朦朧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得玄色衣角翩飛,寒涼得幾乎融進夜色里。
過了許久,在沈如霜一顆心被寒意浸透、希望之光暗淡消沉時,蕭凌安極輕地應了一聲,不疾不徐地踱步至沈如霜身邊,一言不發地往偏殿走去。
她意外地鬆了一口氣,絲絲歡喜沖淡了些許寒意,可抬首凝視蕭凌安時,卻發現他始終神色淡薄,沾染著冰冷寒霜,仿佛要不情願地去處理一件公事,帶著居高臨下的施捨。
*
偏殿的燭火比平日裡要亮堂些,玉竹遠遠地看見兩道身影相伴而來,登時就笑彎了眉眼,打心眼裡替她的小姐高興,識趣地讓宮女們退下,將早就準備好的熱水抬進房內。
幾乎每個角落裡都燒著炭火,驅散著陰冷的地氣,偏殿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暖和許多,如同置身陽春三月。
這是沈如霜出門時特意關照的,還讓人預支下個月的炭火一併用上,當玉竹擔憂地問她現在用完了下個月怎麼辦時,她咬著唇沉默良久。
她只想著讓蕭凌安更舒適些,哪怕她知道蕭凌安極有可能不來,還是下意識把最好的留給他,仿佛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於積年歲月中刻在了骨子裡,反而總是忘記她自己。
殿門沉重地闔上,宮人們都退得遠遠的,沈如霜親自繞到屏風後面,探出柔夷般的手指試了試木桶中的水,又悉心地彎下腰添了兩瓢熱水,確認冷熱適宜後才出來幫蕭凌安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