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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6:31 作者: 安如沐
    蕭凌安剛拿起筷子準備夾起,卻忽然間停滯在半空中,最終陰沉著臉放下。

    這道菜里有蒜蓉,這是他最不喜歡的東西。

    沈如霜發覺了蕭凌安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問題所在,趕忙將盤子端到一邊,利落地用筷子挑著蒜蓉,內疚道:

    「偏殿的廚子不知陛下忌口,也是我一時疏忽沒有關照,不過陛下稍等便好,一會兒就會全部挑乾淨的,一會兒就好.......」

    沈如霜埋頭專注挑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時不時用餘光打量著蕭凌安的臉色,額角緊張地滲出細密冷汗,生怕他一不高興就離開了。

    不過片刻功夫,沈如霜就將蒜蓉盡數歸到一旁的小碟中,陪著笑將盤子重新推到蕭凌安面前。

    她挑得確實幹淨,沒有一粒蒜蓉殘留在盤子裡,可蕭凌安看著她手中沾滿汁水的筷子,以及被扒拉得十分凌亂的蝦仁,再也沒有半分食慾。

    他冷著臉直起身子,輕拍堆疊在一起的衣擺,矜貴地用錦帕擦拭著漢白玉般修長白皙的五指,全然無視沈如霜滿是期待的目光,居高臨下地質問道:

    「朕再問最後一次,究竟有何事?」

    沈如霜眸中星星點點的光緩緩黯淡下去,最終歸於灰塵般蒼白無力,她垂首斂著眉眼,逃避著不敢直視蕭凌安的眼眸,青白地指節攥緊衣袂,下定決心般咬牙道:

    「我、我只是想問問陛下......」

    「陛下,臣女泡了一壺好茶給您潤嗓。」

    還未等沈如霜將心中沉積的疑惑說出口,沈芸就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門口,猝不及防地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只見她一身藕粉繡月留仙裙,娉婷地背光立於中央,脂粉抹的勻稱白淨,一看便是早就精心裝扮過。

    蕭凌安絲毫不為所動,卻倏忽間像是聯想到什麼似的,眸中凝結起層層寒霜,劍鋒般銳利狠絕的目光刺在沈如霜身上,泛上煩躁與嘲諷,意味深長道:

    「這便是你讓朕來的緣由?就這麼想引薦你妹妹嗎?」

    他早就知道沈家送嫡女進宮是別有用心,但無端處置又太過刻意,反而打草驚蛇,所以只要不在他眼前晃悠,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沈家得寸進尺,沈如霜竟然用如此拙劣的辦法來讓他見沈芸,虧他起初還縱容她的把戲,開恩來偏殿見她。

    這皇宮是他蕭凌安的,不是沈家的,何時容得下他們這般放肆?非要把後宮塞滿了沈家人才肯罷休嗎?

    聞言,寒意蔓延著爬上沈如霜的脊背,不可抵擋地滲入骨髓,她未曾想到蕭凌安會這般誤會,蒼白的面容上儘是錯愕,慌張辯解道:

    「不......不是!我絕無此意......」

    可蕭凌安根本聽不進她無用的解釋,踱步至沈芸身前,骨節分明的手端起茶盞,毫不留情地將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在一旁的冰雪上。

    伴隨著一陣「滋滋」聲,凍得堅實的寒冰瞬間大片融化,雪水流淌至沈芸的腳邊,沾濕了她的鞋襪。

    蕭凌安隨手將茶盞丟在地上,精美的冰青梅花盞粉身碎骨,清脆的碎裂聲讓人膽戰心驚,沈芸嚇得直哆嗦,「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安公公立刻會意,帶著人將沈芸拉了下去,再也不會讓她出現在皇宮裡。

    求饒之聲越來越遠,最終消散在寒風中,偏殿靜悄悄的,徒留蕭凌安與沈如霜面面相覷,連緊張起伏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沈如霜按捺不住地起身,快步行至蕭凌安身旁,有千言萬語想要說給他聽,可真的張了口,卻發現腦海凌亂如麻,不知從何說起,終究是抿了抿唇瓣,輕嘆一聲低下頭。

    蕭凌安此舉雖然出乎意料,但也解了她心中疑慮,看來她的夫君還是和從前一般清心寡欲,不必擔心會對別人動心。

    她心裡鬆了一口氣,甚至還暗暗生出幾分酸澀的歡喜。

    可蕭凌安對她的誤會實在太深,且極少如此動氣,現在定然聽不進她的任何話。若是強行分辨,恐怕只會火上澆油,更難解釋清楚,只能等他平靜些再另想辦法。

    見沈如霜低眉順眼的模樣,蕭凌安非但沒舒暢些,反倒從心底生出一股無名的惱火,不可抑制地朝著心尖灼燒。

    他迅疾地轉過身,雙指緊緊捏住沈如霜的下頜,剎那間收緊了力度,腕間的青筋道道分明,目光中似是有兩團跳動的火焰,唇邊勾起森冷的笑意,聲音幾不可查地有些發顫道:

    「你就這麼樂意讓朕見別的女人嗎?」

    他向來知道沈家貪慕權勢,可正如周恆之所言,或許沈如霜還是有些不同。

    興許是與她共枕總是安穩些,興許是偶爾莫名其妙地縱容她,最起碼......她喚了他這麼久的「夫君」。

    儘管他總覺得這個稱呼有失體統,原先還因此責備過她,但聽多了卻也習以為常,任由她這麼喚著,有時還莫名覺得順耳。

    沒想到沈如霜為了掌控宮中權勢,會如此輕易地將沈芸推到他面前。

    這種滋味不同於對沈家單刀直入的恨意與忌憚,更像是一根軟刺扎在心間,在不經意間隱隱作痛,卻又纏繞著皮肉無法取出,只能任由著它越陷越深。

    沈如霜吃痛地掙扎著,試圖擺脫蕭凌安的禁錮,雙頰因用力泛上淺淡的紅暈,眸中皆是驚懼與慌亂。可她越是掙扎,蕭凌安的力道就越大,如同要將她的骨骼捏碎,只能含著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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