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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1:47 作者: 沈南汐
    這是近兩個月來,陸緒平第一次睡的這麼安慰踏實,心無牽掛。

    別墅遠離喧囂的城區,像一方世外桃源;而這一周的日子也甜蜜似夢境讓人不願醒來。

    但這樣浪漫與美好的日子終於在柯凝歡接到局裡的一個電話後被打破了。

    79聚散兩依依

    電話是李慶松打來的,先是問她身體的狀況怎麼樣,然後又問她隔離什麼時間結束。

    柯凝歡掐指一算,整好七天了,到明天她的隔離便可以解除。

    「處長,有什麼事情嗎?」柯凝歡任務結束後和李慶鬆通過電話,匯報了工作上的情況,李慶松告訴她好好休息幾天,並說隔離結束後自己有事情就去辦吧,不要急著回來上班。

    柯凝歡的調令到了在局裡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所以李慶松才有此一說。

    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李慶松不會這麼急著給她打電話的。

    「要來新局長了,明天開全體幹部大會。」李慶松壓低聲音說。

    「哦?」柯凝歡明顯頓了一下。

    不過這還真是個好消息。

    自從姓高的來了之後,局裡的氣氛明顯不對,時間長了肯定會影響到工作。

    「我只是例行通知,你可以酌情處理。」李慶松又補充說。

    電話里不方便多說,但柯凝歡已經明白局裡的人事發生了重大變化。

    放下電話,她尋思了一會兒,覺得這事兒還是要和陸緒平說,便往書房尋了過去。

    陸緒平正在講電話,聽到敲門聲,走過來打開門將她攬了進來。

    「好的,就這樣。」陸緒平結束了電話,把她拉到懷裡坐下,「什麼事?」

    「局裡來電話,明天有個會。」她忽然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這件事。

    「哦?」陸緒平盯著她的目光有些探究,卻並沒有追問,只是溫柔地撥了下她的短髮。

    「嗯,大概是來了新的領導吧,具體我沒問,只是通知我去開會。」

    「不要去,那些事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陸緒平淡淡地說,「明天讓錢程陪你把手續辦了,儘快去京城報到。」

    「嗯。」她略一猶豫,便答應了。

    這個人是她的丈夫,政治上比她成熟很多,他雖然口氣寡淡沒有任何解釋,但他這樣說一定有他的用意。

    其實她不太相信這事兒和陸緒平無關,不過看他這幾天忙的都是S市的事情,她也只是在心裡疑惑了一下便放下了。

    柯凝歡已經知道高天鵬故意扣下自己的調令讓她去疫區的事,但她認為高天鵬行為畢竟都是擺得上檯面的,自己並無理由苛責他。

    當然,陸緒平的心情她也能理解。

    經過了幾年前的**大疫,國人已經談疫色變,按他那陰鬱的性子,這次肯定不會輕易饒過高天鵬,說不定早就在背後操作了什麼,只不過怕影響到她,暫時按兵不動罷了。但他不說,她也不好問,便只是乖乖答應他的要求。

    陸緒平只是聽她這樣含糊的一說,便心知那姓高的蹦躂到頭兒了,又見她神情尚有疑慮,知道她又在轉動著小心思,卻也不多說什麼,只吩咐她:「準備一下吧,我們明天一起回市里。」

    陸緒平在S市那邊的情況也已經到了非他去解決不可的時候了,他剛剛就是接到那邊的助手打來的電話,有一個重要的會議明天下午等他參加。

    第二天一大早倆人便坐著錢程開來的車,離開了住了一周的海邊別墅,回到了柯凝歡的家裡里。

    之前錢程已經找人把這裡打掃過了,所以兩個人回去之後也不顯得冷清,只不過陸緒平中午的飛機要趕去S市,倆人便在家的附近餐廳吃了飯,然後柯凝歡開著那輛小小的MINIClubman去機場送陸緒平。

    陸緒平給錢程下了死令,無論如何,三天之內讓他押著柯凝歡去京城報到。

    柯凝歡千保證萬發誓他才算長嘆一聲,緊緊地擁抱了一下小妻子轉身入閘。

    這個男人完全不是她剛開始遇見他時那幅冷峻剛硬的樣子了,變得羅嗦又霸道。

    柯凝歡抿嘴一笑,心裡還是覺得暖暖的。

    高天鵬離開,一定會在廳里引起不小的震動,自己也要離開了,陸緒平想讓自己儘量少露面,避開一些風頭,她已經慢慢理解了他的用意。

    送走了陸緒平,她才開著車往局裡走。到了局機關先去了處長辦公室,和李慶松聊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兒,李慶松透露說高天鵬已經確定轉業到地方了,就是這兩天才傳開的事兒。

    柯凝歡從李慶松辦公室出來,便去了政治部拿自己的調令。

    政治部主任一直對柯凝歡不錯,見到了她寒喧幾句,便馬上吩咐幹事給她辦手續,然後又到後勤部開供給關係等等。幾種介紹信開下來,柯凝歡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消息非常可靠,高天鵬將轉業到另外一個城市,報告已經批下來了。

    關於高天鵬的突然被決定轉業的問題各種版本一時間喧囂塵上,什麼說法都有。

    最靠譜的說法是新來的莊廳長看不上他的驕橫跋扈,讓他滾蛋。

    柯凝歡確實看到莊廳長因為去疫區這件事兒很惱火。

    雖然這個任務不夠級別,省里去的又不是一二把手,但是經過了世紀之初的**大疫,所有官員都對這種突發的公共衛生事件極其敏感,M市的頭兒們不長腦子已經把事情弄的極難收拾了,省里接到報告時,已經確定有不安定因素發生,否則莊廳長也不會親自率隊去坐鎮,警衛局卻只派個處長去,加之莫志飛受傷,這不能不說是他當局長的失職,說莊廳長極為惱火一點不為過。

    當然,也有種說法說他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讓人背後整了。這種說法有點含糊其辭,並沒有明確所指,所以聽到的人也只能自去尋思了。

    但另外一種說法有點狗血。

    傳說高天鵬前段時間整了局裡那位小姑娘,而這小姑娘是一位將軍的女兒,又是一位高官的兒媳,京城都來調令了他還逼著人家去疫區,人夫家火了,一句話就把他給整下台了。

    當然,這個版本後來被演譯的更加邪乎,說什麼人家這小姑娘都懷孕了呢,高天鵬還逼著人家去疫區,這和惡霸地主沒什麼兩樣,簡直沒了人性!傳的人個個氣憤不已,這高天鵬就一自作孽不可活的典型,死有餘辜!

    其實,這種說法最冤。

    從頭到尾陸緒平沒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只不過因為擔心媳婦去疫區陪了她幾天而已,別人怎麼想怎麼做,該他什麼事兒?

    就算之前柯凝歡被高天鵬刁難,陸家也並沒有說過什麼,只是高調錶示了下柯凝歡已經是陸家的人了,而且吳志友也被調走了,陸家並不計較其它。

    不過要說高天鵬混蛋也真是不冤枉。

    他不是不知道這姑娘是你不該惹的人,他如果吸取教訓,平和一下心態把人安安全全送走了也就算了,結果可倒好,陸家在調動兒媳婦工作的時候,他反而誤導別人,利用了親戚不知道底細,人為的設置了阻力,最後人家調令明明都下了,他卻扣下調令把人派去了疫區。說起來好聽,是為了工作著想,但憑誰都明白這就□裸的報復!

    但據陸緒平後來掌握的真相是,促使高天鵬的離開,除了莊廳長對他極為不滿之外,主要是他背後家族勢力運作的結果。

    高天鵬原來在內衛部隊的時候,作風跋扈排除異己是常態,但畢竟大部隊上下級職級嚴明,就是有些不滿也只是說說就算了,捅出點事兒來也鬧不到哪兒去,但在警衛部隊就完全不同,他如今這位子,說好聽點是近君側,往難聽的說就是伴君如伴虎,如不出差錯,平步青雲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不小心捅出個漏子來,到時候殃及池魚是一定的,說不定整個家族都要跟著倒霉!

    看看他做的這些事兒吧,別說這小姑娘的家庭背景擺在那兒,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你也不能這樣打壓人家啊,他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這年頭兒,哪有這樣做事兒的。這一鬧,他在所有親朋好友眼裡就成了個粗俗的傻子,一介不長腦子的武夫!

    當年他為了一個譚琳和柯景州鬧的時候,圈子裡就有人看不慣他的做法,現在竟然又做出這種事來,真是沒腦子。如若讓他繼續留在這位置上,說不定以後會闖什麼禍。

    所以當高氏家族得知柯凝歡被派往疫區,而陸緒平也隨後趕到的消息後,立即坐不住了,一面祈禱著這小姑娘千萬別有事兒,一面急急忙忙開始運作高天鵬轉業。

    上面對這些事情全部瞭然,一切綠燈,所以高天鵬轉業的事兒沒幾天就批了下來。

    這種人,就是轉業了也不能給他按排什麼重要的位子,說不定手裡有了點權就會變成中山狼,弄到某一個政府部門掛個閒職成全他的體面也就算了,但願他不要再整出點什麼事來才好,否則就是老天也會滅他了。

    上午局裡開幹部大會,廳政治部主任來宣布了命令,新來的局長是外省交流的一位幹部,已經來報到了,高天鵬從即日起回家休息等候轉業按排。

    警衛部門的人個個消息靈通,高天鵬要離開的消息昨天已經悄悄傳開,雖然大家表面上沒有任何表示,但心裡的暢快還是能看出來的。

    當柯凝歡拿著辦好的手續從後勤部往樓上自己辦公室走的時候,正好和從樓上拎著東西下樓的高天鵬走了對面。

    公務班的一名小戰士抱著兩個紙箱子跟在高天鵬的後面亦步亦趨,看到柯凝歡馬上立正叫了聲:「柯參謀。」

    柯凝歡也停住了腳步和小戰士點點頭,然後對高天鵬微笑著脆聲打招呼:「高局長。」

    高天鵬心裡極想裝著沒看到她低頭走過的,但因為倆人一個上樓一個下樓走的碰了對面,而且柯凝歡的嗓音清脆悅耳,在空曠的走廊上非常清晰,估計在這層樓辦公的業務處都會聽到,他想裝沒看到不到都不行,於是不得不停下腳步,冷冷地朝她點了下頭,用極低的聲音「嗯」了一聲。

    匆匆抬頭間,高天鵬清楚地看到了柯凝歡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他,也不知道什麼心理,他立即做賊似的迅速低下頭去,加快腳步順著樓梯下去了,背影有著說不出的寂寥。

    柯凝歡定定地看著他下樓,直看到他下到樓下大廳,走出了局裡大門。

    沒有一個人下來送他,也沒有看到他回頭。

    真淒涼。

    柯凝歡想,高天鵬身上那股落寞,並不完全是因為他失去的權利和地位的原因吧,怕是還有著脫下這身橄欖綠的失落。

    想到自己馬上也要離開,一種透心的悲涼慢慢湧上了心頭,五味摻雜,不覺眼眶也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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