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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1:47 作者: 沈南汐
紐約那邊有事情,陸緒平下午要返回京城直飛米國,她必須獨自面對將來的風雨。
柯凝歡並沒有對陸二少寄予太大的希望,而且她自己心裡很清楚,即便是沒有陸緒平,她也不會再和那個人在一起,這是她的底線。
一時間神情恍惚,直到會議結束她都沒再聽清局長又說了些什麼,隨著大家各回到辦公室,只覺得眼皮子跳得厲害。
她使勁兒地揉了揉眼,反覆地想著陸緒平的話,置身事外吧,於是漸漸安下心來,心平氣和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接下來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柯凝歡照常出勤,有時李慶松帶著她跑跑會議現場,同時她又協助李慶松忙著為十月底的世界經濟論壇做準備工作。
「世界經濟論壇」是一個非官方的的國際組織論壇,總部設在紐約,其前身是「西方管理論壇」,因為這個論壇在全球的影響力不斷擴大,它在幾年以後改為會員制。
九十年代初,「西方管理論壇」更名為「世界經濟論壇」。論壇的年會在每年的年末於指定的會員國召開。今年將在依山傍海的A市召開,這是A市每年一次的盛事。
在3天的會期內,全球政界精英和財經巨頭一千餘人,圍繞「重振經濟,迎接挑戰」。這一主題,探討全球金融危機帶來的挑戰和機遇,熱議全球經濟形勢及其發生的變化,把脈世界經濟走勢,為迎接下一輪增長浪cháo做準備。
屆時將有十多個國家元首、政府首腦和200多名各國高級別政界人士、1000多名世界著名公司和企業的代表以及經濟學家、科學家、記者、宗教界和非政府人士等聚集一堂,研究和探討當今全球經濟衰退的背景下,促進國際經濟技術的合作與交流,以及應對風險和機制建立等話題。
這次會議由A市全部負責這次會議的安全保衛工作,但夠級別的領導人則由警衛部門負責,李慶松負責這段時間和A市公安局的協調工作,凝歡協助他制定整體方案和聯絡工作。
讓她不舒服的是,世界經濟論壇的準備工作,少不得要和A市市局打交道,而市局負責這方面具體工作的,恰好是治安支隊,而吳俊博恰好是治安支隊的副支隊長。
陸凝歡微微嘆了口氣。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但願李慶松能體量她一下,讓她儘量避免這個麻煩。然而,她似乎已經能預料到之後煩惱將從此開始,她太清楚吳俊博的個性了。
只是高局長那幾句話,讓她從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柯凝歡雖然在一些事情上大方得體,進退有度,是個極度敏感的姑娘,但由於天性純良,加之出身背景的保護,她在成長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多的坎坷,她仍希望這是她自己多疑了。
但事實上,平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在隨後幾次局裡的大小會議上,高局長總會有幾句話明敲暗打的提起幹部要作風自律的問題,甚至於提高到隊伍純潔性的高度來談這件事,而且目光直指柯凝歡,這讓她在每次開會時都如坐針氈般難受。
私下裡,同事間同情的目光以及避諱的言談,就是她再遲鈍也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對一個女人打擊最有力的武器是什麼?名聲。何況是柯凝歡這種愛護自己名譽如同眼珠子一樣的小姑娘。
心裡難過,卻從不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是她每當和同事笑起來,那雙大眼睛眯的更彎,嘴角更翹,笑容卻從未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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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生活中的娛樂精神...
要說柯凝歡這小姑娘身上有一種孤勇,其實還真是不全面。在她的所有個性中,最值得稱道的還是對生活的執著。
她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拼命的幹活兒,不讓自己停下來。
趁著周末沒有任務,把家裡那不到百十平米的房子收拾的乾乾淨淨,廚房的鍋碗瓢盆兒蹭的錚亮,屋子裡所有的窗戶都擦的透明瓦亮,家裡所有的地方也都收拾了一遍,纖塵不染,直到累的倒下再也不想動了。
陸緒平總會算準了時間在晚上九點的左右給她打來電話。他極少說什麼甜言蜜語,但那關切的語氣還是讓她覺得溫暖。
陸緒平在紐約的事情還要過幾天才結束,隨後他將要去布魯塞爾,和歐盟委員會的一位官員會晤。
陸緒平從電話中聽到的柯凝歡都是笑意盈盈的:「你放心工作吧,我什麼都好的。」
他從不逼問她想不想他,只是在電話中用低沉的聲音告訴他今天早餐吃了什麼,然後會說想念她做的面。
柯凝歡輕便會輕笑一下撇撇嘴:「好吧,等回來我再做給你吃。」然後又低聲叮囑他注意安全。
嘴裡這樣說著,第二天下班時就跑去市場買了二斤白面,想著等他來的時候自己揉面給他做麵條。
外面加工好的麵條實在是讓人不放心,這陸二少身嬌肉貴的,別偶爾心血來cháo吃她做的一頓面吃出啥毛病來。
做這些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盼著爸爸回家的情景。
那時候爸爸在基層部隊,離A市家裡有百十公里的路程,每次回家的時候總是匆匆的,媽媽雖然什麼都不說,但是每個周末都盼著爸爸回家的心情她很清楚。
一到周五媽媽就會買些爸爸喜歡吃的菜放在冰箱裡,等著爸爸回家,可常常都是失望的,有時候等的時間太長了,菜都壞掉了爸爸還沒回來。
書房裡,有張一家三口的照片,父親攬著她和母親兩個,一家人很開心地張大嘴巴笑,那時候自己大約三四歲的樣子,胖乎乎的,任誰看到,這都是幸福的一家人,然而又有誰會知道這一家三口現在已經是陰陽兩隔,咫尺天涯呢。
記憶中,那時候父親雖然很少回來,但是家裡仍是幸福的,母親工作也忙,忙演出,忙排練,但總是優先顧著她,因此她並沒有成為優秀的舞蹈家,一直到死去,她都不是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隨著爸爸的職務升遷,他的工作越來越忙,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媽媽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淡了下來。
後來,媽媽生病了。
母親患肝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去世時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拉著小女兒的手盯著她看。
譚琪從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一切,交待工作,交待後事,為女兒做好以後幾年的事情,連女兒穿的衣服,都買到了高中。
她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都沒有告訴柯景州自己生病的事情,也沒有和女兒說,到最後疼的在單位暈倒了被送進醫院,柯凝歡才明白年輕漂亮的媽媽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她大哭著給爸爸打電話,柯景州連夜從部隊趕回來,當他得知自己的結髮妻子已經病入膏肓時,這位硬漢子哭了。
柯凝歡那年剛十一歲,她狠狠和爸爸吵了一架,指責父親不管媽媽,把媽媽氣病了。
父母間的冷漠讓她覺得最受傷害的是自己,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夜之間倒塌了。
母親去世後,父親過了不久也調回軍區工作,他發誓要好好照顧女兒。
爺爺奶奶已經去世,外公外婆在外地,身體也不太好,便讓一直待字閨中,又沒有固定職業的小姨譚琳,來A市幫著照顧未成年的外孫女。但是,誰會想得到,剛剛一年多,父親竟然要和小姨結婚。
柯凝歡誓死不同意。
她覺得父親背叛了母親,小姨更是對不起她的姐姐。
她不吵不鬧,只是冰冷地不說一句話,那時候家裡的氣氛冷到了極點,柯景州對這個頗有主見而且早熟的女兒毫無辦法。
好容易等到她了了初中後便住校不再回家,放假回到家中也是冷著一張臉,但是有什麼用呢,他們仍是要結婚,連外公外婆也都同意了。
最後她和父親提了一個要求,要他為母親守三年,三年之後再和小姨結婚,否則就不認這個父親。
父親答應了,三年後,父親娶了小姨,並調到了N市工作。
父親和小姨結婚,是母親去世後對她最嚴重的打擊。這讓她不再相信愛情,也懷疑親情,孤獨像是頭噬血的狼,咬得她心頭鮮血淋漓。
從此之後她就把心封閉了起來,絕少哭泣,對所有的人都笑,卻少有人能走進她的內心。
好久沒有這樣放縱自己的想念了,捧著那張全家福,柯凝歡怔怔的掉下淚來。
如果母親還在,自己會不會受這些委屈?如果母親在,是不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有人商量?
忽然就很懷念母親把她摟在懷裡,拍著她的後背說:「小歡不怕,我們小歡是個勇敢的孩子。」
在一個周二的時候,柯凝歡開著那輛小小的藍色MINIClubman上班,這是她受傷後第一次開車出來,因為昨天晚上下班的時候,谷惠靈打電話給她,要她今天晚上下班去她店裡,谷媽媽包的薺菜包子讓她帶來給凝歡吃。
谷媽媽和谷爸爸都很喜歡柯凝歡,兩老都六十多歲了,退休後跟著谷惠靈來A市生活,平時都是在家幫著谷惠靈帶孩子,小北長大後,他們身體也不太好,但會做很好吃的家常菜,有時候會讓谷惠靈帶柯凝歡來家吃飯,有時候也會讓谷惠靈帶給柯凝歡。
谷媽媽覺得柯凝歡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這裡工作很辛苦,非常心疼她,對她好的讓谷惠靈嫉妒。
柯凝歡下班後,便開著車直接去了谷惠靈的「舞之靈」。
這段時間她都在夏醫生的指導下做復健,她進步的很快,手臂可以和身體成一百八十度角了,但再往後增加開張度還是有難度的。
夏醫生說,她恢復的非常好,希望她能堅持下去。
柯凝歡到的時候,谷惠靈出去了,她到前台小周那兒取了鑰匙,便去了更衣間。
她在這裡有一個專用的小衣櫃,裡面有她的兩套練功服和簡單的洗浴用品,她換上練功服,她並沒有急著去樓下的舞蹈大廳,而是在更衣間的鏡子前久久不願意出去。
這段時間她明顯瘦了,眼窩微陷,兩頰瘦削,小巧的下巴尖尖地,在京城養傷陸緒平給她餵出來的一點點脂肪明顯地又還了回去。
垂下眼,她轉身回到了大廳。
下午五六點鐘的時候,裡面沒什麼人。她打開音樂,便做起了熱身活動。
柯凝歡從四歲起就被媽媽送到少年宮學舞蹈,七年的童子功下來她沒有成為舞蹈家,卻練就了她柔軟的身段和靈巧的身體。
母親去世,她去住校,也讓她放棄了當個舞者的夢想。但是這些年她仍沒有扔下練功服,哪怕在大學裡,她也仍有每日練功的習慣,畢業工作後,因著遇到了谷惠靈,她的基本功又一點點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