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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1:47 作者: 沈南汐
    車隊進入M市時,已是上午十時,按原定路線,車隊直駛M市的市委招待所。

    首長一行到了招待所沒有休息,便直接到了招待所的會議室,市裡的有關領導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M市的書記略做了簡單的介紹,會議便開始了。

    柯凝歡讓劉岩留在會議室內,自己退了出來,迅速與M市局的局長及M市的警衛處同志接上了頭。

    M市公安局的局長姓盧,五十多歲,矮胖的身材,說話有著濃重的M市口音。

    他拿出M市的警衛方案遞給柯凝歡,並詳細匯報了全市的警力部署情況。

    柯凝歡聽完後,暗暗嘆了口氣。

    「盧局長,你們準備的非常詳細,辛苦了。」她的臉上沒什麼特別表情,只是口齒特別清晰。「不過我有幾點建議,請您參考一下」

    「小柯,你代表省廳警衛局來的,有什麼建議請說,我們一定服從領導。」盧局長非常客氣。

    「路線上若沒有特殊情況最好不要封閉,這不是一級務,首長對封路的做法非常反感。另外,警車只閃燈,不要打警笛,儘量少喊話。」

    剛剛車隊下了高速公路一進入市區,交警報信車便一路尖叫,非常刺耳,最後首長忍無可忍,輕聲嘀咕了一句「招搖過市」,雖然聲音很輕,但柯凝歡仍是聽到了。

    雖然這事與她無關,她仍是紅了臉,有點坐不住的感覺。當時她苦於無法和報信車聯絡上,根本無法制止。

    「其次是重點做好參觀現場的人員控制,確保萬無一失。」在A市軋鋼廠的那一幕讓她仍是心有餘悸,現在她是第一責任人,千萬不要再出現任何問題了。

    「第三,線路上的崗哨除了交警外,一律便裝,現場可以適應部署著裝警力。另外,執勤的同志要注意方式,不得驅趕群眾,不得出現扯拉推搡現象,這是紀律,必須執行。」柯凝歡加重語氣強調。

    這一路上出於職業習慣,柯凝歡看得直皺眉頭,執勤的同志極目標明顯,太虛張聲勢了。

    「好的,我們儘快做出調整。」這位局長的態度很好,多年來M市也沒有遇到過夠級別的任務,他略顯得緊張,寬寬的客頭上直冒汗。

    會議一直開到下午一點才結束。

    首長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加上長途奔波,還是有些勞累,吃過飯後,需要休息兩個小時。

    柯凝歡匆匆吃了一口飯,便跟著盧局長等去看下午參觀的現場。

    首先去的是一個露天煤礦。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當年的工人們還在,曾經的百里煤海早已不是鐵打的營盤。承載了無數光榮與夢想的露天煤礦於兩年前破產,只剩下一條長4公里、寬2公里,深355米的巨大礦坑。

    首長下午要來這裡停車察看十分鐘。

    參觀台周圍已經做了清理,在周圍拉起了圍欄,現場的警力已經到位。由於礦區遠離市內,因此人員較好控制。

    柯凝歡查看了一下情況,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便匆匆趕往另外一個現場。

    這個現場有點複雜。

    這是一排淪陷區和棚戶區,尚未來得及改造煤礦便破了產。

    這裡住著最底層的挖煤工人,生活困難,環境極差。

    從一條巷子中間穿過去,道路泥濘。雖然已經撒了一層煤渣,但經車輪一壓,仍冒出一股股黑色的泥漿。

    兩旁的住戶聽到車聲都伸出頭來察看,路上的行人也紛紛停下來。

    如果柯能歡能說了算,她是不會同意首長到這種地方來的,太複雜太不好控制了。

    但是她也明白,首長此行來調研,如若不讓她看到這個城市最真實、最不堪的一面,那對M市是不公平的,也會對將來的政策制定產生偏差,這裡面的重要性她都明白。雖然對這裡的情況早有預計,但是真正面對時,她才明白這情形有多嚴峻。

    無論如何,保證首長的絕對安全才是她的第一要務,其它的,她無權過問。

    「盧局長,這一帶的治安形勢怎麼樣?」她轉頭輕輕地問。

    「就這種生活條件,你想想能好嗎?」盧局長沉聲說。

    柯凝歡很能理解他的難處。

    省委省政府下決心解決M市的問題,決定把問題暴露出來並不容易,這關係到M市近百萬人口的生死存亡,M市如果不能在一定時期內找到經濟轉型的出路,在不久的將來,這座為共和平建立之初立下汗馬功勞的城市將變成一座死城。

    柯凝歡的雙眼一眯,望了望前方的巷子說:「盧局長,雖然首長的安全我是第一責任人,但是在M市的地盤上,出了任何事情您同樣脫不了干係。」

    「那是當然。」柯凝歡的話剛一說出口,盧局長那寬寬的額頭上汗珠便又多了一層。

    「請您把全市的治安力量集中調往在這一帶,特別是反扒隊、緝毒隊、掃黃隊。馬上。哪怕轟,也要給我轟得乾脆利落。重點人口的控制,以當地分局和派出所為主,實施專人監控,死看死守。」

    說話間,柯凝歡的眸子已經變得漆黑。幽幽的,一眼望不到頭。

    盧局長心底打了個冷顫。

    在此之前他雖然表現的很尊重這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但心底卻是有些疑問的。聽了剛剛她說的那兩句話,他才算從心底湧起了尊敬。

    「小柯同志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了。」柯凝歡的那幾句話並不周詳,也並不是在替他部署警力,但是已然點明了他的思維。

    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哪怕死看死守,也不能在這個地方出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枯燥了點,但是小汐並不僅僅是把這文當小言寫的,必要的背景還是要交待清楚的,請原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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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討厭的傢伙...

    下午的視察還算順利。

    當一行人來到露天煤礦現場參觀時,首長明顯有些沉重。她望著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坑,一句話沒說,默默地看了五分鐘,然後便轉身上了車。

    車隊穿過M市中心區域,直駛東北方向。

    那裡是M市的老區,住著幾萬戶礦工家庭。

    當車隊停靠在那片淪陷區的街口時,正是午後三點半。

    這條小巷叫陽光巷,巷寬不過十米,兩邊是一排排用黑煤灰樣的坯子砌成的平房。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年,所有的房子都低矮cháo濕,使整個街道都顯得灰暗混亂。

    陽光雖然熱烈,但由於城市上空的籠罩著陰霾,仍是顯得灰濛濛的。

    窄小的街面上人來人往,四十多歲不算老也不算年輕的人,和那些已經滿頭白髮的老年人混在一起,坐在街邊的樹陰下乘涼;靠街邊的房子有的被改造成小商鋪,賣熟食的,髮廊,麻將室,還有裁fèng鋪、婚禮錄相,竟然還有賣墓碑的。

    幾乎生老病死需要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在這一帶買到。

    一台曾經在煤礦掘過煤的大型鐵鎬被運到街口的廣場上安放。鐵鎬已被油漆一新,鎬身上紅色的「中國□萬歲」標語,落下了特殊年代的歷史印跡。

    首長在街邊下了車,在M市政府的人引導下慢慢往巷子裡走。前邊有M市局的人在引路,再

    往後是Z省的副省長,M市的書記、市長也陪在首長身邊,邊走邊介紹情況。

    此時,巷子裡的居民像是被驚動了,紛紛跑出來觀望。

    公開的警力立即形成了一道警戒線,保證了通道的暢通。

    柯凝歡始終保持在離首長左前方兩步遠的地方。

    深藍色的小翻領西裝,裡面仍是雪白的真絲襯衫,卡在腰際的無線電台從衣領處伸出一條細線,耳麥塞在左側的耳朵里,被飛揚的短髮遮住。

    劉岩走在和她相對稱的右前方;小姚和喬處長則在首長後方兩步遠,一左一右。再往後,則又是M市局的同志,形成了里外三層包圍圈。

    當首長進到一戶曾是M市勞模的老礦工家裡時,柯凝歡轉頭向劉岩使了個眼色,劉岩會意,迅速跟了進去。

    柯凝歡立即在門口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見盧局長正滿頭大汗地和市局一位領導在說著什麼,而周圍的警力正有秩序的疏導著群眾。

    柯凝歡這才稍稍放了點心。

    她轉身退到院子裡的較隱匿的一側,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水果糖,剝開糖紙,迅速塞進了嘴裡。

    找不到扔糖紙的地方,她又把糖紙折了一下,放回口袋。回頭時,迎面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不等柯凝歡開口,那人把手中一瓶水遞了過來。

    「又頭暈?」陸緒平盯著她的臉問。

    小姑娘那塞了糖的腮幫子鼓鼓的,一邊揉著撞痛了的鼻尖兒,一邊抬起頭看他,當她看清楚是陸緒平時,一雙大眼睛裡儘是掩飾不住的怒氣,可仍是努力裝著漠然地對他視而不見,轉身便要離開。

    陸緒平忽然覺得她這模樣很矛盾又很好笑,不覺間濃密的眉毛微微一挑,凌厲的眸子變得深不可測。

    他跨前一步,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的身子,堵住了她的路。

    「我很好。」她迅速咬碎糖果在口中嚼了幾下,使勁兒咽了下去。

    這個裝神弄鬼的討厭傢伙,總是在她最糟糕的時候湊上來幸災樂禍!

    看著她倔強的小臉兒,陸緒平忽覺心情特別的好,嘴角一扯,把手中的礦泉水瓶蓋子擰開再遞給她。

    「快喝一口。」他催促著說。

    柯凝歡又咽了一下嘴裡的糖渣,看周圍到處是人,又不好說什麼,加上口裡、嗓子都實在是難受,只好接過瓶子喝了兩口。

    隨後她擰好了瓶蓋轉身找垃圾桶,可他卻又伸出手來,接過了瓶子。

    她的兩手必須是空的,這是她執行勤務時的常態。

    柯凝歡垂下頭,低聲說了句「謝謝」,便轉頭進了屋子。

    首長在這裡呆了足足三十分鐘,她拉著老礦工那雙枯瘦的手,詳細詢問了他們一家目前的生活狀況,傾聽了他們的要求,然後便起身離開。

    此時巷子裡已經擠滿了群眾,好在盧局長上的便衣警力夠多,硬是手拉手攔出一道警戒線,保證了首長一行順利通過。

    這時周圍的群眾中已經有人認出了周雲華,紛紛和她招手。

    周雲華也熱情地和群眾擺手問候,並幾次停下來和群眾握手。

    忽然,人群中響起一個婦女的大嗓門兒:「周首長!俺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柯凝歡刷的轉頭看去。

    是一位高個子,大噸位的五十多歲婦女,手裡抱著個不滿周歲的孩子。

    「好啊,您說吧。」周雲華微笑著走到她的面前,並用手摸了摸那位婦女懷中孩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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