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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31:24 作者: 寒花一夢
    眼見虞瑤與他福身道謝,崔方旭忙避開兩步慌張道:「萬萬不可!」

    他背過身去,不敢再看虞瑤:「分明相識三載,知你與人為善,卻仍利用你的信任謀害你。分明曉得那時你尚年幼,不可能參與其中,卻仍遷怒於你。分明幼時學醫是想治病救人,卻以此害人……我愧對父母,愧對你,愧對天地良心……」話說到最後,只剩下深深的自責。

    正因相識在先方才落得如此尷尬的境地。

    有些話卻是不必反反覆覆多言。

    虞家已不再。

    始作俑者早便人死如燈滅,多少的怨與恨不過一場空。

    崔方旭的歉疚亦由此而來。

    縱然他心有悲憤,想為父母報仇,也不該衝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

    何況,那日楚景玄的話點醒他。

    倘若親生父母希望他報仇雪恨,如何會叮囑養父母不向他透露分毫?

    他便知自己不過被人利用。

    莽撞糊塗以致險些釀成無法彌補的大錯。

    虞瑤看著崔方旭背影,靜默片刻道:「中秋之後,我們會離開靈河縣。」

    崔方旭身形一僵。

    到得如今是不必畏懼什麼。

    這樣的計劃與安排告訴崔方旭便也無妨。

    虞瑤慢慢說:「大抵從此山水不相逢,崔大夫珍重。」

    聽著告別之語,崔方旭回過身,對上她平靜的雙眸,終於仍是低下頭,喃喃說:「珍重。」

    他們兩個人中間隔著家族仇恨。

    往後確實不見面為好,免得一見又勾起那些痛苦回憶。

    太陽靜靜高懸於天幕之上。

    秋日暖陽灑落,卻照得崔方旭的一顆心滾燙。

    他朝院門的方向走得幾步又回過頭。

    看著虞瑤往廊下去的背影,他忽而開口喊她一聲:「瑤姐姐。」

    虞瑤只停下腳步,未回首。

    崔方旭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道:「那個時候,我原本想用我的命換你的命,但他怕你醒來知曉真相要自責懊悔,並不允……他應是極愛護你的。」

    虞瑤立在原地許久,終側眸對崔方旭說:「我知道。」

    崔方旭愣住,話音落下的虞瑤已抬腳繼續往前,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子裡。

    虞瑤同崔方旭見過一面之後便將此事放下了。

    其餘那些自有楚景玄會吩咐人去辦。

    既然決定離開靈河縣,要料理的瑣事繁多,她也轉眼忙碌起來。

    趁著中秋未至,虞瑤將原本在酒樓里做事的小二、廚娘們悉數喊來,各自給些銀錢遣散了。

    預感到離別,幾名和虞瑤親近一些的廚娘紛紛落淚,幾多不舍。

    連帶著阿福也在旁邊嗚咽。

    虞瑤溫聲安撫過他們幾句,微笑道:「明日便是中秋,想來你們家中有許多事,我也不多留你們,都回吧。」復與流螢一道分送些給事先給他們準備的月餅,算是祝賀佳節,繼而送他們離開酒樓。

    人一遣散,要離開靈河縣的實感也愈發強烈。

    生活過三年的地方,總歸有感情。

    虞瑤心中輕嘆,正要同流螢回後院,又見一輛馬車緩緩在酒樓門口停下。

    楚景玄輕裘緩帶從馬車上下來,氣色瞧著很不錯,幾步至虞瑤面前,語聲溫柔喊她:「瑤瑤。」

    虞瑤一點頭,沒有同他客客氣氣寒暄,只轉身進酒樓。

    流螢連忙跟上去。

    楚景玄望向虞瑤的背影,眼中落寞一閃而過。

    這種疏離的感覺於他已不陌生,但越印證他心中猜測,便越發叫他刺痛。

    太像了。

    像極了當年她一面抗拒他一面在暗中籌謀離開他身邊。

    然而那個時候,他從不曾想過她會離開。

    如今卻能感知到她會不要他……

    來時精神幾分振作的楚景玄,同虞瑤一個照面過後已陷入頹唐。

    又忽聽虞瑤的聲音傳來:「不進來嗎?」

    楚景玄抬眸。

    虞瑤平靜道:「酒樓今日不開張,若不進來,我們便關門了。」

    「我幫你。」

    顧不上再想那些的楚景玄立時重新振作,兩步入得酒樓,連忙挽起衣袖,乖乖幫虞瑤幹活。

    酒樓大門關上,流螢悄悄先一步回後院。

    大堂里只虞瑤和楚景玄在。

    因為這會兒門窗緊閉,酒樓大堂的光線難免昏暗,大堂里桌椅又多,楚景玄體貼朝虞瑤遞過手去,溫聲說:「略扶著我些,免得小心磕了碰了。」

    虞瑤逕自往前走,含笑道:「陛下對這兒不熟悉,確實該小心些。」

    楚景玄微怔,復見虞瑤輕車熟路穿過大堂走到往後院去的門邊,哪裡像是有可能磕了碰了?

    發覺自己弄巧成拙,他訕訕收回手。

    楚景玄看一看站在門邊的虞瑤,不無低落說:「瑤瑤,你如今是不是覺得我其實很沒用?」

    虞瑤道:「陛下乃一國之君,怎麼會無用?」

    楚景玄朝她走過去:「除此之外呢?倘若在你眼前的只是一個……」

    「陛下說笑了。」虞瑤覺出楚景玄的話不對,強行截斷,她看著楚景玄,正色道,「陛下肩負著天下安定的責任,若無太平盛世,海晏河清,焉有百姓安居樂業?單說這些年我能在靈河縣過得安穩和樂,便必然有陛下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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