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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17:30 作者: 樓台煙雨中
    阿越如今才二十二歲,以後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你身後的那支梅花開得真好,替我折來簪上吧。」

    「好。」

    蕭越應了聲,他撥開花枝往沈晚指著的地方走去。

    紅梅尚未折到,似有所感一般,蕭越猛然頓住腳步回身。

    覆在紅梅上的白雪被他轉身的動作驚得簌簌落下,遠處那株花樹下,絨毯墜在滿是落梅的雪地里。

    朔風吹過,落了幾瓣梅在空蕩蕩的木椅上。

    弘定四年嚴冬,南樾皇后沈氏,歿。

    自西涼風塵僕僕奔波月余的馬車疾馳入南樾都城。

    江凝掀開車簾時,望見皇城上白幡高掛。

    終究是連最後一面也未見到。

    沈晚下葬那天,除了蕭越,無人知曉那具棺桲中空無一人。

    她消散得寂靜無聲,連屍首都未留下,仿佛從未來到過他的身邊。

    許多年以後,史書《樾•弘定》載——弘定四年,沈氏歿於中宮,帝大悲,親扶棺入皇陵。

    少年帝後一段曲折迴環的情愛,只在青史上落成寥寥數字,經年後,變成蒙塵的舊事,不為人知。

    第154章 她該在春光里

    弘定五年春,蕭越親任凌風為左宣威大將軍,發兵西涼。

    西涼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尤其是飛沙闕,險中之險。但隨行軍師中有熟悉西涼邊境軍防的,南樾大軍一路倒也勢如破竹。

    弘定五年秋,西涼國破。

    宣威大將軍入西涼皇宮時,內里一片混亂,四處都起火了。

    西涼皇室不願降,也不想死,逃竄時還不忘帶走許多金銀,帶不走的便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

    倒是怕死又氣傲,可惜最後統統被抓了回來。

    皇宮內唯有一處,與此淪陷的王都格格不入。

    凌風身著紅纓鎧甲,帶兵跨入那匾額上寫著觀星台三字的大殿時,聽見淙淙古琴聲流瀉而來。

    盔甲上的血腥氣都被減淡了不少。

    「你就是,時夜國師?」凌風問道,「倒是好雅致,聽聞你夜夜觀天象,可有算得你西涼會有如今這一劫?」

    時夜眼眸未抬一下,繼續撥了撥琴弦。

    怎麼算不到呢,在時月遙彌留之際讓他守好西涼時,他就算到了。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

    時月遙讓他守的,從來都是西涼的百姓,而非逆轉西涼國破城亡的命運。

    難怪從前,時月遙每天都會對他說。

    ——你太笨,時夜。

    ——你又做錯了。

    ——你悟性如此之低,我後悔選了你,倒不如真讓時冥替了你。

    他一心撲在如何守住西涼國祚,忽略了百姓才是其中根源,本末倒置。

    如今一切都要結束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是麼?」

    一道清冷至極卻又熟悉的音色自凌風背後傳來,時夜手上一顫,琴聲亂了調。

    江凝從凌風和他身後的軍士中緩緩走出。

    「妡妡。」時夜停下了撥琴的手,輕輕喚道。

    凌風聽見這兩個字,愣了愣,他餘光看向江凝,而後從袖中猛地甩出一枚七星鏢。

    那七星鏢狠狠釘入時夜面前的琴身上,將他額前的髮絲都吹得向後揚了揚。

    「我軍軍師小字,豈是你能喚的?」

    「喚了太多次,一時改不了口。」

    「放肆!」凌風跨出兩步,劍尖直指時夜眉心。

    時夜抬頭,四兩撥千斤一般撥開了劍尖,一雙眸子定定地注視著江凝。

    「軍師?妡妡,你也好生涼薄。」時夜罕見地笑了笑。

    「原來去歲你殺了時冥後還留在我身邊,與我日夜糾纏,是在當細作。」

    江凝走到凌風身邊,按了按他的手臂,凌風會意收劍。

    他看到江凝猛地攥了一把時夜的銀髮,將他拽到她的眼前,近乎額頭相抵,她低聲道:

    「若時夜大人不把事情做絕了,現在這個時辰,我正在榻上與你糾纏呢,怎麼會有兵戎相見的今日?」

    江凝說得曖昧卻又絕情,除了二人以外別人都聽不見。

    只是從凌風的角度看,二人簡直就是在耳鬢廝磨,時夜的耳梢都紅了個透。

    下一秒,江凝猛地鬆開了時夜,不再看他。

    「此行滅了西涼皇室事小,抓你回南樾才是要事。你且記住,若不是你先驅散了沈晚的魂魄,西涼哪裡會有今日?」

    江凝一邊轉身邁出殿外,一邊擺手吩咐道:

    「捆起來吧,他會蠱,手腳都要捆緊些。一旦發現敢他敢輕舉妄動,就挑了手筋腳筋,再不濟砍了手腳,灌些參湯,吊著這條命也就罷了。」

    *

    南樾王師回朝,已是弘定六年春。

    時夜被押入王殿時,他抬頭看著皇座上的人。

    一別經年,判若兩人,如今的蕭越確是天下之主的儀象。

    他遍觀星象,世上得主星庇佑的人不過兩人——蕭越和江凝。

    真龍,真鳳,現在的星象也仍舊如此。

    時夜的目光轉向皇座旁站著的江凝,無聲笑了笑。

    數載飄搖過後,他與她還站在一起,天定的宿命,怎麼拆得散呢。

    「南樾巫蠱一事,是你,孤的皇后,孤的髮妻,是你驅了她的魂魄?」

    低沉的聲音從皇位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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