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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17:30 作者: 樓台煙雨中
「如今他們只大肆宣揚我是妖,可若一旦見了血,矛頭就會指向陛下是被妖物蠱惑,濫殺無辜的暴君。」
「當今天下四分,陛下獨占三分,明明每日都辛勞得緊,怎麼能被貫上那樣不好的名頭。」
蕭越薄唇啟合幾下,將沈晚擁入懷中,才沉著聲將話語說出口。
「你不用為我考慮。」
做暴君又如何,他一開始與暴君又有什麼兩樣?
天下之人的死活,又與他何干?
哪怕殺盡天下人,哪怕血流成江河,只要沈晚好好的,就夠了。
「那阿越聽不聽我的。」
「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
一柄鋒芒盡顯戾氣畢顯的刀,就這樣被收入鞘中。
身側有響動傳來,沈晚抬眸便看見蕭越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放在手中揚了揚沖她一笑。
「今日有件好事與你說,你每日擔心江凝,她的書信來了。」
「是阿凝!」沈晚眼睛亮了亮,她接過蕭越手中的書信,封面用簪花小楷寫著——阿晚親啟。
拆開後,沈晚看到第一行便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見字如晤。
待這封信到你手中時,京都該已經是暮春了,幾月過去,阿晚的傷可養好了?
如今我雖與你相隔萬里,但仍時常想念,只盼阿晚也要想念我,但且莫為我憂思過度。
京都的桃花應該開得正好,兄長與人有約,但我不能親手摺一枝桃花送到兄長墓前,勞煩阿晚遣人替我折枝送去,江凝敬謝。
若有緣,你我必能再見。
落款除了江凝二字,還用墨筆畫了一尾胖胖的錦鯉。
那是在說曾經她與江凝在宮宴上偷偷溜走,二人倚著蓮池欄杆談笑風生時便忘了停下手上撒魚食的動作,幾次下來將宮中蓮池中的錦鯉都餵得胖了一圈。
往事如同甜美的蠱毒,回味起來是甜的,但內里總讓人心中泛起綿密的疼痛。
因為曾經共度過一段美好韶華的故人,大多已不在了。
江辭與阿婆長辭與世,再無音信可詢。
最近錦州又有來信說,阿婆養的那隻金絲虎總是心高氣傲,不吃旁人餵它的吃食,漸漸消瘦了,如今也埋在阿婆旁邊。
與江凝的書信難渡萬里河山,幾月才得這樣一封,寥寥幾字,只得斟酌說些緊要的,其餘所見所聞,悲喜哀樂,便一概不知了。
沈晚腦中浮現出三月前江凝與她分別時的樣子。
她一襲青衫落拓,在宮門口遙遙沖她一笑。
——再見了,阿晚。
蕭越輕輕拍了拍沈晚的手背。
「我的人已將她送到西涼王庭,她現在很平安,以後總有機會再見的。」
沈晚抬頭看向天際,點了點頭。
第139章 美則美矣
「那個日日在此處跳舞的樾國女子,今日怎麼不見了?」
「兄台昨日沒來麼?那女子昨日教宮中的人帶走了。」
「嘖,看慣了我大涼美人,看一看異域美人倒是別有一番風情,只可惜怎麼碰上了祭祀,美人都教人抓進宮裡去了。」
西涼每逢入夏有祭祀,王庭中需宴百官,西涼王又最喜飲宴作樂,一場宮宴能足足開上三天,便是飲了醉,醒了便再飲。
酒池肉林,靡費至極。
既是宴會,便少不了美人獻舞。
江凝翻遍了南樾藏書閣中西涼的風俗志,知曉這個傳統後連一天也未敢耽擱,從南樾跋山涉水來到西涼,終是趕上了這場最容易混進西涼皇宮的盛宴。
她今日穿著西涼女子一貫的舞裙,薄薄的短紗罩住上身,下身的舞裙飄逸靈動至極,腰間裸露處帶上了金環,上面綴滿了鈴鐺。
走起路來,裙擺如怒放的繁花,腰間的鈴鐺悅耳至極。
西涼人大多膚白,瞳色與發色淺淡,但喜愛的風格卻是五彩斑斕。
單說江凝一路上見到的西涼人的衣飾,不似東蕪與南樾那般崇尚色簡而質樸,這裡一件衣裳不會輕易少了三種顏色。
宮宴設在瑤光殿中,江凝被宮衛圍在中間,和西涼的幾名女子被帶往正殿。
長長的宮廊上,扶光透過五彩斑斕的琉璃窗照在地上,暈出流光溢彩的色調,本該是讓人覺得溫暖的色調。
但江凝每靠近正殿一步,心中便愈發冰涼。
入宮搜檢時嚴苛至極,西涼的易容術司空見慣,為防相貌不好的人使了易容術變成美人混進宮中,所以搜檢的第一處便是臉。
她無法易容,所以次番便是在賭。
那夜來刺殺的人,名叫時冥,是西涼觀星的大巫祝。
他腰間雖繫著那根錦帶,但江凝直覺他不是柳衡。
既然他不是柳衡,那麼觀星台的另一位國師時夜,便有九成的可能了。
那天晚上雖然夜色沉沉,但時冥對她說了一句話。
——原來是你啊。
所以即便時冥只見過她一面,但他一定認得她的臉。
更不要說時夜。
她與那個偽裝出來的他,從相識相知再到僅剩一層窗紙未破,這期間一共是三年。
她今日這般進了大殿,必然生死未卜。也許時冥看到她臉的一瞬間便會要了她的命。
但她前幾日被帶進宮中時,想盡法子從西涼宮人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