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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17:30 作者: 樓台煙雨中
    「我不要你的錢,我要錢沒有用了。我當年就是死活湊不齊三兩銀子,我兩個小娃娃,都發燒,都燒死在我懷裡嘍……」

    王阿婆忽然止了話頭,「你莫見怪,這鄰里都知道我愛說這個,她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你也別傷了心,我給你倒水去誒。」

    沈晚坐在院中,看院牆外幾顆梧桐葉子已經開始染上黃色,陽光曬在身上,只覺得暖意融融,不再熱了。

    已經入秋了。

    明明季節更替,只不過換了一季而已,怎麼已恍若隔世了。

    一個月嗎…

    王阿婆將白水遞給沈晚,「你是哪裡來的人誒?那天怎麼傷成那樣?」

    沈晚接過水,斟酌了一下語句,答道:「家中從商,父輩生意上有些糾葛,所以遭了難。」

    王阿婆神色頓時惋惜起來。

    「我就說你看起來也不像尋常人家,像金銀堆里長出來的金枝兒,只可惜像你們那般高門大院的,就是容易生出事情來。」

    「誒?你看我,竟還忘了問你的名字。」

    沈晚想了想,既然從前那個公主已經徹底死了,那沈晚二字,也不便再用了。

    「我叫沈芸,阿婆叫我阿芸吧。」

    「好好,阿芸。」

    「錦州姓沈的人家倒是多,也不曉得你是哪一家的。你先安心住下養病,你若想尋親,我也幫你。」

    沈晚搖搖頭。

    「阿婆,我不尋親,我沒有親人了。」

    王阿婆一時五官都皺起來,將沈晚摟在懷中拍了拍,「你也是個苦命孩子。」

    良久,王阿婆看看沈晚的臉蛋兒,「阿芸,你躺了這麼久,想必也悶壞了,但若要出門去記得把臉上塗些黑粉。」

    「像你這般好顏色的,這破落院子護不住你,如果惹上什麼人,可就麻煩了。」

    沈晚點點頭,「好,阿婆,我記住了。」

    「好孩子。」

    沈晚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醒來也再沒有渾身發疼的症狀,即便是在想蕭越時。

    上天罰她,不許她與他相愛。

    如今他們之間隔著一場生死,是上天也知道他們再無可能,所以便放過她了嗎。

    沈晚抬頭看著天際。

    如今她鑽心剜骨痛過一場後還能站在陽光下,內心生出幾分劫後餘生的平靜。

    從前到底還是走錯了。

    第104章 殿下,我們從前見過嗎

    此後幾天,沈晚一邊養身子,一邊做些瑣事,空時再琢磨琢磨做菜的事。

    王阿婆本不想叫沈晚做什麼,可拗不過她只好隨了她的意。

    沈晚在原來的世界中,父母還在時也天天丟錢給她讓她出門吃,上班以後公司圈一條龍,所以她從來沒花什麼心思學。

    但如今她學起來倒也很快,不過三天,家常小菜她便炒得很熟練了。

    如此一來,沈晚也漸漸養好了精神,每天都跟著王阿婆出門。

    有時坐在竹筏上給阿婆打漁打下手,有時去街上採買些小物件兒。

    阿婆養的金絲虎黃黃胖胖的,煞是可愛。

    阿婆只喊它小崽子,沈晚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團團。

    待到落雨天時,阿婆坐在屋內縫布鞋,沈晚便在一旁給團團縫小衣裳穿。

    只是針腳凌亂,而且第一回做的衣裳,沈晚很明顯低估了團團的實力。

    那樣大的一坨貓,居然不是毛髮撐起來的,全都是實心的肉。

    兩人一貓,這樣的好日子一晃便又是一月。

    沈晚出門的時日多,只是搽粉的時辰久了,那張嬌嫩的臉自然受不了,兩頰生了紅印子。

    雖然那紅色倒像給白皙的臉上了層胭脂一般,看起來面若桃花,但沈晚與阿婆都清楚,那是被捂出來的。

    何況那粉還不是專門用來塗臉的,長時間塗必然不是辦法。

    阿婆心疼得緊,生怕一張神仙似的花顏就這樣壞了,可她見沈晚愛出門,也不好讓她拘著。

    思來想去,阿婆給沈晚做了一方面紗,只遮了半張臉,若是將臉全擋了去,容易遭盤查。

    但面紗遮不住沈晚那雙霧灩灩的眸子,怎麼瞧還是個美人。

    於是沈晚只能趁著雨天能撐傘多出門走走。

    杏而金桂飄香的時節,秋雨也多。

    沈晚刻意壓低了頭從回春堂出門,立馬撐開了手中的油紙傘。

    她一身青色的布裙,鴉鬢上只簪了一支新開的桂花,遮去一張瑰艷的臉後,在錦州的疏疏秋雨中,泠然出塵。

    沈晚提著藥包,準備去買幾塊桂花糖吃了琢磨琢磨配方,回去也好自己做出來。

    剛轉過一條小巷步入最擠鬧的錦溪街時,人潮頓時洶湧起來。

    沈晚不得已抬了一下傘做避讓。

    下一秒她的動作驀然頓住。

    一街之隔,正對面的小攤前站了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恣儀若修竹般挺拔,瑩潤修長的手中執一把青傘,正與那小販說話。

    從前京都在天子腳下,將他襯得清貴。如今他明明在這凡塵煙火中,看著竟還是如同謫仙一般。

    沈晚還未從怔然中回神,傘下那人一雙清泠的眼忽然望了過來。

    故人眉眼依舊,只是相逢應不識。

    沈晚正準備收傘離開,隔著雨幕卻看見江辭薄唇翕張兩下。

    雖聽不到聲音,但那兩個字,沈晚聽他喚了太多回,自然知曉是哪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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