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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17:30 作者: 樓台煙雨中
為了不弄髒衣服,蕭越先將自己身上與手上的血跡洗了洗,正當他坐下來準備浣衣時,兩個內侍抬了一桶冰走到蕭越面前。
其中一個內侍掐著嗓子道:「可別說殿下不會心疼人。如今已經快要入夏,這裡的冰是殿下特意吩咐的,就怕你熱著。」
冰塊被倒進浣衣的盆中。
蕭越伸手浸入其中。
冰涼的水立馬刺痛著每一寸皮膚。
被皂莢水折磨的血肉和冰涼刺骨的感覺交織在一起,將蕭越腦內的思緒變得混沌。
三大盆衣服洗完,蕭越白色衣服上的血跡鋪開得更多,手上的傷口早已經在長久鑽心剜骨的痛感中紅腫起來。
蕭越提著水桶,拿著帕子,一步一步邁向承天門。
斜暉脈脈,殘陽西沉。
東蕪的朝官陸陸續續放衙,路過承天門看到跪在地上擦石磚的蕭越時,都毫不掩飾自己言語中的鄙夷與嫌棄。
「這等貨色也配在這裡幹活,別把我東蕪的地磚弄髒了。」
「杜大人所說有理,這可是承天門,在這裡看見他,真是晦氣。」
蕭越對一切充耳不聞,只低頭擦著磚。
一抹藍色衣紋停在蕭越面前,惡狠狠說了一句。「沒看到本官要過路嗎?不要像只狗一樣擋在路上。」
蕭越頭也不抬,往左挪動了一步。
那人也往左邊邁一步,一腳踢在水桶上,污水立時濺到蕭越的衣物與臉上。
蕭越手上青筋畢現,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在他準備出手時,一抹青色衣紋出現在視線中。
「張大人,今日在殿中說的事,本官還有一事不明,勞煩你再仔細說給我聽吧。」
清潤的聲音入耳,那人側過頭看著站在身旁的修長身形,臉上變了一個顏色,立馬笑起來。
「原來是江大人,大人這邊請,能為江大人解惑,下官不勝榮幸。」
江辭神色平靜地看著蕭越,眼中既無鄙夷也無憐憫,轉身將方才那個為難蕭越的朝官帶走了。
蕭越抬頭看著纖塵不染的江辭,方才心裡堅守的防線的猝然崩塌。
狼狽啊,真是太狼狽了,蕭越。
像一條沒有尊嚴的惡犬。
第42章 成為他的妻
冰涼又慘白的月色下,蕭越步履蹣跚回到公主殿。
他膝蓋處的衣裳因為長時間久跪已經磨破,手上的傷口因為長時間泡在污水中,已經紅腫地不像話。
但身體上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當蕭越抬頭看向已經熄滅燭火漆黑一片的公主殿時,憤恨、不甘和委屈便不可抑制地從每一寸皮膚中破土而出。
迴廊的拱門處,應該有一盞琉璃宮燈的。
那是沈晚親自為他掛上去的。
那晚她說,無論自己多晚去找她,這盞燈始終會為他亮著。
但現在那裡徒余婆娑搖曳的樹影。
騙子。
「騙子!」輕若塵埃的低喃碎在風中,在這個靜謐的夜晚中傳達不到任何地方。
蕭越站在樹下凝望著正殿那扇雕花木門,久到守夜宮人的油燈都燒盡了,滅了,蕭越才拖著沉重的步伐推開柴房的門。
「吱呀」一聲響後,撲面而來的是嗆人的揚塵味。
蕭越蜷縮在崎嶇不平的柴垛上,痛感逐漸將神經麻痹。
黑暗中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從破洞灑進來的那縷月光。
她還在生氣嗎?
她會來看我嗎,她會再用那樣憐惜的目光查看自己的傷口嗎。
「我好痛啊...沈晚...」
「我好痛啊...」
「好痛...」
寢殿內
沈晚不記得自己翻了多少次身。
她一閉上眼,今日她拿鞭子抽蕭越時,他茫然無措的眼神便會在她的腦海中被不斷放大。
黑暗中,空靈的系統音響起。
系統:宿主,你從前就總是做自己慘死的噩夢,睡不好覺,現在有我為你改寫結局,何不高枕無憂,為什麼要想些無關緊要的?
「無關緊要?」沈晚兀自笑了一下,「可是做了壞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是麼?何況我只是睡不著覺,這算是什麼代價。」
系統:這能算什麼壞事?你若真想做壞事,早就選第二條線了。
系統:你就算下手再重一百倍,將來我動動手指就能將這些一筆勾銷。
系統:到時候蕭越發兵東蕪時,甚至都不會記得你是誰,你做的這些事,就全都不存在了。
系統:不要有心理負擔,束縛自己的手腳。你早點扶正劇情,也好早點脫身。
沈晚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喃喃道:「一筆勾銷麼,聽起來倒是不錯...」
天光破曉。
沈晚梳洗好,比平常多用了一倍的粉脂蓋去眼下的烏青。
用完膳,沈晚準備去東蕪朝官時常要經過的宮道蹲江辭。
走出店門,沈晚不經意間偏頭。
側殿的花林下那口水丼旁,有一個人影蜷縮著,埋著頭從冰塊中撈起衣服,搓動著。
蕭越浣衣的手法嫻熟到讓人根本想不到他原本也該是一個金尊玉貴的皇子。
君子六藝,他本也該絲毫不遜色的。
但是這雙手,現在泡在污水裡。
沈晚開口道:「你在寫蕭越悲慘的少年時光和江辭的慘死時,沒覺得不忍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