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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4:17:30 作者: 樓台煙雨中
蕭越的白色外衫也不見了,只有她的粉色外衫隨意搭在自己身上,面前的火堆也早已經熄滅。
只余幾點零星的炭火。
頗有一種人走茶涼之感。
沈晚不禁驚疑起來——他原本想著這趟出宮一來是踏春,二來是能給蕭越和自己已經潛入東蕪的舊部一個暗度陳倉的機會。
現在看來,莫非不但已經聯繫上,而且人已經跟著他的舊部走了?
要是真走了,她怎麼辦?
她還沒搞清楚蕭越現在對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萬一兩年後蕭越滅東蕪,仍然是一個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虐殺的想法怎麼辦。
沈晚越想越心慌,立馬起身走出,喚著蕭越的名字。
「蕭越?蕭越——」沈晚一想到自己原定的結局,聲音中便帶了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慌亂與顫抖。
而半晌都沒有得到任何回音,沈晚一點點心灰意冷起來。
這人還真是走得乾淨利落。
好歹容她問一問,為何救她。
另一邊順著山澗溪流而下的開闊處,插魚的蕭越忽然聽到山澗那邊傳來沈晚喚他名字的聲音。
那聲音中夾雜著的不安忽而讓他的心一揪。
——她怎麼了?為何這樣驚惶?是遇到野獸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蕭越腦中猶如一根弦緊繃,將手中的魚胡亂丟掉,向山澗那處跑過去。
蹲在地上撥弄灰燼的沈晚起身,準備去找一些野果子吃的時候,轉身時看到幾步之遙外的枝葉被猛地撥開,其後閃出一個白色的身形。
蕭越在見到一臉不明就裡的沈晚時,腳下迅捷的步伐一滯,身形甚至因為方才跑得太快驟然停下來踉蹌了一步。
四隔了幾步的距離仿佛因為四目相接拉得無限近,近到無垠的天地都變得只有彼此。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蕭越暗暗惱怒,側過頭別開眼,冷聲道:「公主殿下何事。」
沈晚想到剛才從林深處撥葉而出的蕭越,不禁笑起來——蕭越平常神色就懨懨的,說話語氣也淡漠,剛才那個冒冒失失的舉動才讓人感覺這人其實也只是個剛過十八歲生辰的少年罷了。
蕭越見沈晚笑起來,更加莫名其妙和惱怒。
沈晚適時止住笑,神色變得平靜無比。「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蕭越感覺一句「既然還活著,我就不會丟下你」堵在嘴邊,呿嚅半晌,開口道:「我是公主的奴隸,這裡是東蕪的地界,我能走去哪兒。」
「你救我,是因為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對麼?」
「對。」
沈晚意料之中點點頭,果然如此,初始好感度肯定是負的,刷起來真累人。
沈晚心道——那便再接再厲吧。
「那你方才去哪兒了?」沈晚抿唇笑笑,問道。
第33章 小魚無刺
「在叉魚。」
「那叉到了嗎?」沈晚剛好有些餓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蕭越,真誠地發問道。
蕭越已經不記得那兩條魚被他胡亂丟到了哪裡,便索性裝作沒抓到,搖了搖頭。
沈晚偏頭看了看蕭越的手,「好吧。」
蕭越將抓過魚的手不自覺地藏到背後,仿佛沈晚能隔著幾步的距離靈敏地聞到他手上的魚腥氣然後發現他在撒謊一般。
沈晚起身拍拍裙邊的灰,「去哪處叉魚?我與你一起去吧。」
蕭越看見沈晚來月湖前那件粉白相間的裙子此刻已經變成得破破爛爛的。
他想起今早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居然倚在沈晚的膝上,而自己背後的傷好正是她撕下自己的內衫給他包紮的。
而她頭上的步搖與珠翠也因為滾落山澗不知遺失到了哪裡。
蕭越看著衣著破爛,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裝點的沈晚,心頭忽然生出一陣不平。
從他見到沈晚時,她就是公主。
她是金枝玉葉,高高在上,應該坐金殿,穿錦衣,簪金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狼狽。
甚至還需要自己親自叉魚。
「我自己去。」蕭越丟下這一句話後轉身就走。
「為什麼不讓我去?」沈晚沒想到蕭越竟然來了這麼一句話,沈晚小跑兩步追上去問道。
「因為,麻煩。如果你掉進水裡,我還需要將你撈起來。」蕭越煩悶的步伐越走越快。
「......」沈晚追隨蕭越的腳步戛然而止。
他!這個人!居然嘲笑她是個旱鴨子!
沈晚從地上撿起一顆小小的石子準備向蕭越扔過去,忽然想起來這個人武功了得,肯定會被發現。
於是沈晚又只能鬱悶地將那顆小石子奮力甩到自己腳下。
蕭越用樹枝串好重新抓起的兩條魚後,回到那個藤洞旁。
沈晚正從山澗洗了一把臉走過來。
蕭越低頭時,能看見沈晚撲朔的長睫上綴著的晶瑩,頰邊也沾了水珠,貼合著白皙的肌膚凝在一處蜿蜒而下,滾落到鎖骨上。
蕭越定定瞧了一瞬,沈晚那雙如同初荷露珠般的雙眼突然望向他,嘴角也自然而然噙起一抹笑,「你回來了。」
聲音如同露珠滴竹葉般泠泠作響,在他心底那灣沉寂經年的心湖中漾開波瀾。
回來,為什麼要用回來這個詞。
他活了十八載,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回來」這個詞,也從來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用上「回來」這個詞。連他兒時去生母蘇氏的寢宮時,蘇氏也只是冷淡地招呼一句「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