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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24:51 作者: 執江子
    可她憑什麼認為自己能拿捏這個人呢?

    往常她沒想過,到近幾日才想明白,她是憑他在乎。

    即便那時候沒有認真思索,沒有像對待客戶一樣地認真分析顧亭亦這個人,許南粥仍然憑直覺感受到了,她在這個人面前是可以放縱的。

    從酒吧里追出來的那個晚上,顧亭亦渾身上下沒幾句真話,唯獨眼裡濃重的情意是真的。

    那是孤絕到甘願引火自焚的人,回頭凝視自己唯一留念之物時的眼神。

    他常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於是許南粥忽然知道自己的安全感從何而來了。

    自從念大學以後,爺爺奶奶強制她借住在姑姑家,一年到頭也看不見一次。

    兩個老人都不識字,買了手機他們也不會用,除非有十分要緊的事,否則他們從不給許南粥打電話。大部分時候,許南粥要想聯繫他們,還得是趁他們給姑姑打電話的時候搶著說兩句。

    爺爺奶奶是有意這樣的。

    他們總覺得自己老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撒手人寰,所以不願意許南粥總念著他們,不僅不在物質上提供幫助,也希望她不要在情感上依賴他們。

    父母去世時許南粥已有十多歲,之前沒怎麼和爺爺奶奶相處,本來情感也不算特別深厚,之後不過幾年,又被他們推了出去,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絲絲縷縷親情也被一刀斬斷。

    如今留下的更多不是依靠,而是責任。

    她自己孑然一身,便總希望也找個和她一樣孑然一身的人。

    否則,若是對方哪天覺得自己這裡實在冷清,便拋下她回他的溫暖鄉了呢?

    她不想要一個隨時都有後路的人,非得是全心全意只能依賴她的人才行。

    顧亭亦就是這樣的人。

    每每與他對視一次,許南粥便更加確定一分——這個人無法離開她。

    她不需要流於表面的寵愛,她的安全感來源於對方的依賴。

    人與人之間總是要互相需要,才能夠走得長遠。

    至於性格摩擦什麼的,經過幾個月的共同生活,許南粥也基本不用再操心了。

    這幾個月以來,她和顧亭亦的關係可比當初和寇海的關係親密多了。而這小子慣會討好人,還從來沒讓她費過心,更沒讓她生氣過。

    以前擔憂的包袱和責任一概不存在,她還能有什麼不滿足?

    許南粥笑了一聲,想著既然已經說到這兒了,也不必再擇日討論,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行吧。」她鬆開門把手,回身緩步朝顧亭亦走去,「說說你的利息。」

    「加個年限,姐姐和我在一起的年限。」顧亭亦看著她,「從現在起,姐姐每遲一分鐘給我那一塊錢,咱們在一起的年限就得增加一年。」

    「喲,那可不巧。」許南粥勾著唇,「你這輩子都收不到這一塊錢了。」

    第44章 我是姐姐唯一的獵物。

    顧亭亦似乎沒反應過來她這話里的意思, 一時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許南粥笑了笑,點頭道:「行, 既然說清楚了,那就先這樣吧。我下午還得回公司上班, 先走了。」

    說完,她不再看顧亭亦的表情, 扭頭離開了臥室。

    雖然董欣幫她請了一整天的假, 但組裡下午有個重要客戶, 她得去盯著。

    整理收拾完,許南粥臨走時看見客廳沒人, 以為顧亭亦還在臥室,不曾跟他打招呼, 拿了車鑰匙就直接出門。

    剛到地下車庫, 許南粥聽見身後有人朝自己這邊跑來的腳步聲,便停下來看了一眼, 未想竟是顧亭亦。

    他穿了一身居家休閒服,手裡拎著個保溫飯盒。

    以前他休息在家, 而許南粥加班的時候, 他總會做好飯讓許南粥帶去公司。

    可今天他分明和自己一樣睡到這個點,哪來的時間做飯?

    許南粥怔了怔,從他手裡接過保溫飯盒,「你早上起來做的?」

    「嗯。」顧亭亦言簡意賅,「午飯。」

    「……行。」

    許南粥感覺很是窩心, 當下也不再急著走,多問了一句:「你今天不上班?」

    「提前請過假了。」顧亭亦說著似乎有些幽怨,「我以為姐姐今天也會請假。」

    「是請了, 但下午有事。」

    許南粥想了想,說道:「晚上一起吃飯吧,去外面。」

    顧亭亦眼睛亮起來,「好,我定位置,你有什麼想吃的?」

    「都行。」

    語罷,許南粥揶揄地朝他眨了下眼睛,「紀念日,定個好點兒的餐廳。」

    「……好。」

    顧亭亦又被她這「紀念日」三個字鎮住了。

    從許南粥說不給他那一塊錢開始,他就一直沒回過神,後面見她要走,他急急忙忙趕著送飯過來,一直沒來得及深想。

    許南粥臨走的這句話,將他的思緒又拉了回去。

    ——他們在一起了。

    不是假扮,是真真正正如同別的情侶一般,在一起了。

    雖然他已經肖想多年,也為此費盡心力,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考量。因為生怕自己越過了界,他連說話都得再三揣摩。

    按理今天也算是水到渠成,但他依然沒什麼真實感。

    他感覺自己像是捧著一掌鏡花水月,雖然提前計算過月亮出來的日子,也盡力捧了最多的水,但仍然擔心月亮不知何時就會消失,擔心掌中的水不知何時就會從指縫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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