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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9:09 作者: 秦三見
    中午12點退房,兩個人就愣是在房間裡耗到了最後一刻。

    他們從床上下來之後一起洗了澡,然後坐在窗前等著頭髮自然干,喝著賓館放在床頭柜上的礦泉水,悠然地聊著天。

    林聲一直沒有問沈恪關於創作瓶頸的事,他覺得等到對方想說了,自然就會說的。

    沈恪也感謝他沒有多問,這恰恰是林聲最溫柔之處。

    平時話很少的林聲這一天竟然侃侃而談,像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終於打開了一扇天窗。

    他太快樂了,那種積壓已久的煩悶終於消散,無從下手的故事終於有了開篇。

    沈恪喜歡之前少言寡語有些內斂的林聲,也喜歡此刻這個滔滔不絕激情洋溢的林聲,他喜歡看對方沉靜,也喜歡聽對方講話。

    當他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法把視線和注意力從林聲身上移開時,他也終於明白,自己正在被這個人瘋狂地吸引著。

    可是他怎麼敢?

    但不管敢不敢,這件事、這種感情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沈恪想,或許我天生就要被這樣的一個人吸引,他像是一條幽靜狹長的小路,一眼望去,充滿誘惑和神秘,與之相交,是一場冒險,自己本不是喜好衝鋒陷陣的冒險家卻也無法自控地走上了這條路。

    沈恪無奈地笑了,在這個世界上他能掌控的少之又少,而最不受控的就是他的創作和他的愛。

    他渴望林聲,就像渴望星空和宇宙,渴望把獨一無二的星空和宇宙圈進自己獨一無二的作品裡。

    沈恪清楚,這些都是虛妄,但他依舊無能為力無法壓抑對此沉迷。

    所以放棄抵抗吧,他決定要放棄抵抗了。

    「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林聲突然意識到這一整個上午似乎都是他在說,其實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但他的表達欲就像是夏日裡突如其來的雨水,充沛到無法停止。

    他很擔心沈恪會不喜歡聽他說這些,後知後覺,連忙道歉。

    「別說什麼抱歉,」沈恪拉過他的手,像是遙遠時空的紳士在親吻自己深愛的戀人,「我很喜歡聽。」

    沈恪不敢說林聲是有多大智慧的人,在這個年代裡,在這個年齡中,他們確實還不能夠跟那些智者相提並論,但是於他個人而言,林聲正在啟蒙著他。

    「有機會的話,我給你畫一幅肖像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恪是很忐忑的,儘管他清楚林聲不會拒絕,但他並不確定自己的諾言是否有兌現的一天。

    沈恪覺得,林聲是這世界上唯一的星,因為太獨特,他很怕自己的畫太平庸,描繪不出林聲的與眾不同。

    他更怕的是,他用別人的風格去為林聲作畫,那樣一來,林聲就將變成他人的。

    他想要獨特的,卓絕的,靈動的,絕無僅有的。

    沈恪緊緊攥著林聲的手,林聲有些吃痛,但並沒有吭聲,相反的,他笑著對沈恪說:「好啊,我榮幸之至。」

    所以到底什麼樣的畫筆什麼樣的色彩才配得上林聲呢?

    沈恪又陷入了新的問題中。

    離開賓館之前,兩人在房門口擁吻。

    林聲很貪戀沈恪的吻,溫柔又纏綿。

    分開之時,兩人都有些不舍,沈恪提出可以送林聲回去,無非就是想再跟對方待一會兒。

    可是林聲怎麼敢讓他送?怎麼敢讓沈恪知道自己並不是那個坐收豐厚稿酬、在這繁華的都市衣食無憂的作家?怎麼敢讓沈恪看見自己其實就是這副樣子,穿著十年前的舊衣服,住在混亂的群租房?

    林聲說:「不用了,我要先去見一個朋友,昨晚喝那麼多,你早點回去好好睡一覺。」

    他的體貼並不是因為真的體貼,他多想跟沈恪說:好啊,你送我回家,然後進來坐坐,或者留下再過一夜。

    林聲內心覺得遺憾,他突然有了新年願望,希望不管等多久,都給他一個這樣的機會。

    而沈恪,在林聲說出要去見朋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林聲與自己的不同。

    自己的世界只有對方一個,可林聲的世界卻是豐盛的。

    沈恪低頭笑了一下,對他說:「好,你也別太累,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

    林聲沒忍住,在賓館門前擁抱了沈恪,之後二人分開,一南一北,留給對方的是自己孤單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林聲依舊保持著那種高昂的創作欲望,這種感覺是他一直期待著的,所有的困惑都因為沈恪化解了。

    坐在空曠的公交車上,林聲拿出手機來給沈恪發信息。

    【新年快樂,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希望你永遠快樂。】

    沈恪收到林聲的信息時還站在距離賓館不遠的地方沒有離開,他躲起來,偷偷地看著林聲走過了十字路口消失在了那條路的轉角。

    他看著林聲的信息,嗓子發緊。

    他也希望自己能保持快樂,可是他該怎麼做呢?

    沈恪掏出煙,抖著手費了好大勁才點燃。

    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然後給林聲回:你也是。

    其實他想說更多,但還是放棄了。

    林聲輾轉三趟公交回到了他的群租房,這個時間,酒吧還沒營業,何喚應該在補覺,他的筆記本在酒吧,又不好這時候去打擾,於是回去後翻出好久沒用的紙筆,坐在床上寫了起來。

    他用走廊里被人丟掉的紙殼箱墊在腿上,紙鋪在上面,專注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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