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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9:09 作者: 秦三見
除非二人都對彼此有更多情感上的期待。
林聲知道,他對沈恪已經產生了情感期待,他不是在奢望一段愛情,只是覺得沈恪是難得的,讓他看見世界的人。
這很奇妙。
在遇見沈恪之前,林聲仿佛是一個五感全失的病人,在遇見沈恪之後,沈恪成為了一個媒介,他通過對方看見了世界,感知到了世界。
他怎麼可能對沈恪沒有期待?
林聲說話的時候忐忑到不行,他好怕沈恪就此拉遠和他的距離。
意外的是,沈恪非但沒有覺得被冒犯,還很驚喜地問他:「是真的嗎?」
林聲看他的眼睛,想分辨沈恪是禮貌地客氣還是認真在詢問。
「真的,今天晚上我來找你的時候,突然間好像明白了。」林聲說,「有些時候,真情遠比技巧更動人。」
真情嗎?
沈恪搭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握了起來,他很意外林聲在和他討論「真情」。
真情遠比技巧更動人。
突然之間,沈恪的眼睛亮了,他好像也明白了什麼。
朦朦朧朧的,看不清,也摸不出個輪廓,但是朦朧之中你知道有那麼一個東西在那裡,只要霧散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沈恪追問:「哪種真情?」
「人與人、人與世界之間的真情。」林聲說著,身體不受控地又拿起酒喝了一口。
他發現,到現在他跟沈恪好像才真的開始對接彼此的靈魂。
之前不是說,創作是獻祭,要把靈魂和肉//體都交給它。
其實未必,林聲突然想,在創作中,靈魂跟□□真正應該交付的不是創作本身,而是對人和世界的感受。
提高自己的敏銳度,提高自己的感受能力。
更重要的,提高自己愛的能力。
沈恪覺得脊背冒汗,他能懂又不能懂。
能懂是因為他大概知道林聲想要表達的,不懂是因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利用這個方法來化解自己的問題。
他羨慕此刻的林聲,當人了悟之後,世界是開闊的,心情是明朗的,未來是看得見也摸得著的。
沈恪說:「可以具體一點嗎?具體點說,什麼樣的真情?」
林聲的心被握住了,他掙扎著,覺得不應該表露得太徹底,可是當他開口時說出的話,依舊無法避開沈恪這個人。
「就比如,」林聲說,「當我要書寫兩個人的相遇,不需要考慮用倒敘還是插敘,不需要考慮以對話的形式還是獨白的形式,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兩個人兩顆心在經歷著什麼。我的急切會變成讀者的急切,我的期盼會變成讀者的期盼,我與對方四目相對時霎那之間的狂喜和心跳也會變成讀者霎那之間的狂喜和心跳,他們記住的將不會是我運用了什麼寫作手法,而是我在看見那個人時懷著怎樣的心情。」
「怎樣的心情……」沈恪若有所思,這句話在林聲聽來卻成了一個問句。
林聲醉了,變得坦率了,他直直地看著沈恪,回答說:「是前所未有的歡愉,好像冬天也開了滿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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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林聲這樣的一句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無異於告白。
他有些醉了,沈恪也已經微醺。
林聲不確定對方是否可以從他的話里讀出他真正的心思,但能不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說了出來。
很多時候,最難的不是被拒絕,被冷落,被從此拋棄放棄,而是不敢表達,不敢釋放。
心中的所思所想不敢傳遞給對方,這才是一切悲劇的源頭。
沈恪望著他,林聲喝酒之後眼睛都有些泛紅,目光稍微有些渙散,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走在池邊的人小心地保持著自己的平衡,因為只要一鬆懈,很可能會墜入另一個世界去。
這樣的林聲讓沈恪看起來更有些曖昧,好像眼前這個人在被玫紅色的火燃燒著。
沈恪反覆琢磨著林聲的話,他發現自己現在變得很膽小,只要對方沒有很直白地闡述自己的觀點,他就會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
這件事他其實早就發現了。
小時候總是莽莽撞撞,喜歡看,喜歡聽,喜歡想,喜歡表達,也喜歡擅自揣測然後貿然做出決斷。
那時候真是無所畏懼。
可是,當年歲漸長,看得更多了,聽得更多了,想得更多了,膽量卻變得更小了。
不再敢於表達,不再敢於揣測別人的想法,更不敢輕易做出什麼嘗試和決定。
人年齡越大就越懦弱,前怕狼後怕虎,怕被人看輕,怕被人嘲笑。
怕失望。
沈恪就那麼安靜地看著林聲,問他說:「所以,你的意思是,已經找到了新的寫作方向?」
「不能算是新的,」林聲說,「因為這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