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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8:45 作者: 燕傾
謝銳言毫不意外楚源能扒下他的馬甲,還引得周圍幾桌商務人士紛紛望過來,甚至有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輕聲地和同伴確認:「寫歌的那個Egon?他真年輕。」
她沒有認出謝銳言這個人來,話語卻輕飄飄地進入謝銳言敏銳的耳朵。
謝銳言耳廓一動,楚源看得有趣,笑得更歡。
「怎麼樣?你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出名,不光是你14歲的歌,還有20歲時的,和現在的歌。你和賀經濟搞了這個工作室,等搞大以後,沒有人再管你叫『小謝總』或者是『老謝總的兒子』,你要我加入,是不是也打的這個主意?」
「說實話,是這樣沒錯。」謝銳言微微頷首,「非常感謝您給我第三次見面的機會。」
「客套的話不用再說。」
和女人的談論聲一樣輕柔曼妙的午後,謝銳言沒有正面回答楚源的問題。這個下午,他們兩人都有特別多的時間,謝銳言為楚源添了一壺茶,講解了一篇精巧的小說。
謝銳言介紹了中島敦的《山月記》,關於一個人化身為虎的故事。
主人公李徵在做人時庸庸碌碌,有幾分才情卻不願刻苦雕琢自己,也不投入現實的生活,等到成了山中老虎,對著月亮後悔,清醒之時,已經無法變回人類模樣。
「因為害怕自己並非明珠而不敢刻苦琢磨,又因為有幾分相信自己是明珠,而不能與砂礫碌碌為伍,遂逐漸遠離世間,疏避人群,結果在內心不斷地用憤懣和羞怒飼育著自己懦弱的自尊心。」
楚源一改沒耐心的態度,仔仔細細地聽了下去。
「世上每個人都是馴獸師,而那匹猛獸,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中島敦非常會寫,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否聽說過這樣一篇小說。」
謝銳言說完,對著楚源豎起三指,鄭重地承諾。
「爭取到你,不光是為了鈴音這個新公司和你未來的發展,也是馴服我本人性情的第一個關。我過去放棄了太多能做到的事。無論你給我怎樣的答案,只要是有機會,我都會儘可能爭取。」
「你打算怎麼爭取我?」
「我能為你帶來的不止是名氣和金錢,那些你都有,我想要給你的,是過去你最渴望的,年少時就擁有的夢想。」
最難做的樂隊,楚源磕磕絆絆地經營多年,人員反覆地變動,只有楚源這個主唱屹立不倒,卻少有人知道背後的心血。
幸運的是,謝銳言也曾組建過樂隊,雖然是小打小鬧,卻初具雛形,能叫人念念不忘,也叫他自己難以忘懷。
韓嶠為他做了溝通,在醫院、謝銳言術後被傳謠時,韓嶠請動了「椰子雙胞胎」出來作證。
事後兩兄弟給謝銳言發過簡訊,他們重新加了好友,又聊起了音樂和樂隊。
他們心裡有怨恨,但更多的是對說散就散的不舍,並且一直關注著謝銳言的小提琴。
樂隊散了,被音樂維繫在一起的人心卻不那麼容易散場。
如今的謝銳言,也想給楚源一條這樣的橄欖枝,他希望自己也能做一次滾滾紅塵之中的有緣人。
楚源長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說什麼,沒想到是說大道理。」
謝銳言一改先前的嚴肅,笑容之中有幾分坦然和狡猾:「大道理不行嗎?不合你口味?」
楚源拍了兩下手:「我這人,很吃對我胃口的大道理。世人以為我沒耐心脾氣暴,便對我畢恭畢敬,其實我最討厭虛頭巴腦的社交。我更想不到,你會約我的整個樂隊出來談合同,而不單單是我這個人。」
「如果你同意,鈴音站穩立足之前,可能要先委屈你一段時間。」
「我知道,不對外公開我和新公司的合作。這一點,江靜流那個醉心唱歌的女人也懂。她那人啊,任八卦滿天飛,從來不解釋,我就欣賞她的這種淡定,不愧是我前妻。」
謝銳言本來還擔心楚源因為江靜流被賀桐和他帶到鈴音而不過來,聞言鬆了一口氣:「謝謝。」
「也感謝你。我這輩子只遇到過三個支持我們樂隊音樂夢想的人。第一個是我大學時的導師,他就是個有夢想的傻瓜。第二個是我自己。毫不誇張地說,你是第三個。」
謝銳言最終打動了楚源,簽下貝爾樂隊。
楚源決定嘗試雙轉型,邊做Egon的專門歌手,邊寫自己的歌,搞自己的樂隊。
後來樂隊的事業蒸蒸日上,他與江流靜談了第二次戀愛,二人經常微博互懟,曬離婚證書,沒有再復婚,卻也沒有再分手,那是後話。
謝銳言鬆了口氣,回去之後,接連繡了三塊手帕、五條領帶,緩解他和楚源談合作時發作了好幾回的尷尬癌。
天知道中島敦寫的那個好故事、那段人們耳熟能詳的話,他查了幾版翻譯,對著鏡子練習了多久,爭取儀容端莊,做到最自然,不卡殼也不臉紅。
能這麼快爭取到楚源是個意外,謝銳言本以為起碼要吃上四五回閉門羹,還準備報個總裁班練練怎樣做一名合格霸總、談判專家。
但他還是去上了「培訓班」,並結識了很多與他有一樣煩惱的企業家。原來煩惱之所以被稱為煩惱,什麼人都會有,並不是自卑者的專屬。
之後的日子裡,即使談判逐漸變得得心應手,謝銳言的本質還是社恐本恐。
但他已經不因為這一點而失去勇氣,自信小謝變得更加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