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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8:45 作者: 燕傾
謝乘章一張張地拿起照片,看也不忍看地撕碎,「那個叫韓嶠的,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離開他,再也不接觸他,做我的好兒子,我就答應你,不再對那個小公司施壓,他們的未來,我能給。」
「您真傲慢,您以為這樣就可以擊垮韓嶠嗎?」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乖兒子,我哪裡做得不對?!」
「您哪裡都不對。」謝銳言痛苦地一皺眉,聲音沉緩,「既然這樣,我給您,您想要的乖兒子。」
謝銳言拿出了老舊的古董雪茄剪,是謝乘章送給年幼的賀桐的小禮物,也是他唆使她點燃第一支雪茄。
那年她16歲。
「我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在你手裡?」
「您還記得您把它送給誰了嗎。」
「我送出去的東西多,怎麼可能一一記住?你會記得你每天吃過什麼?」
「您不記得。您竟然不記得了。」
謝銳言舉起了雪茄剪,目光定定地望過去。
「你幹什麼?」謝乘章下意識地退離謝銳言,警惕地問,「你母親是自己死的,你還想用這把替代品替她報仇?」
「我不傷您。」
「等我死了,您可以把我做成標本。」
「您可以,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
「我日日夜夜地憎恨自我,不為別的,只為身上流著您的血液。」
「差點忘了,您暈血,自己是做不了標本的。我口袋裡有專業標本師的電話號碼,等法醫為我屍檢後,您可以聯繫她。」
謝銳言順著那個分號的標記,劃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流淌而出,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不多時就凝成了一個血窪。
謝銳言怕疼,他自童年時就看到父親打罵哥哥姐姐的「虎式教育」。
但謝乘章對他頗為小心仔細,從不輕易打他。殺雞儆猴這個成語便深深刻在了謝銳言的心裡。
他怕傷怕痛,怕像姐姐那樣流血,受到的傷也不過是因為從父親手裡搶奪電吉他,因為被茹寸心剛搬進謝宅時,不小心把他從樓梯推下樓摔斷腿。
手腕是很疼的,但疼痛沒有關係。
謝銳言和韓嶠許諾,願意為韓嶠做任何事。
他的心臟早已同酒窩一起,獻給了戀人。
早晚有一天,他要站在陽光下,和韓嶠肩並肩,手握著手。
他要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中,他要正中間的觀眾席坐著韓嶠,拋出一隻黃玫瑰,讓所有人看著韓嶠接住它。
他要自己忘記謝乘章,忘記客觀上無法切斷的血緣,只記得韓嶠。
為此,他不惜用任何方法,即便是傷害自己,只要對謝乘章有效果。
謝乘章的肩膀猛然一抖,看見謝銳言滿手腕的血,頭暈目眩。
他再抬眼,見謝銳言酒窩深深,一如他母親當年的模樣。
「您以前並不暈血,好像是從我母親去世才開始的吧?」
「母親當年想要離開您,為此連完整的身體都不願給您留下。但我不會那樣『殘忍』。當然,殘忍和惡毒都是您說的,您想要的聽話的兒子,我能給您。」
「papa,我祝您如願以償。」
謝銳言換了只手,反握住剪刀,要在脖頸上割下第二刀
謝乘章衝上前,牢牢地將謝銳言的手腕攥住。
「你瘋了,像她一樣瘋。」謝乘章鬆開手,落了淚,比起常人的痛苦,卻更像是鱷魚的慈悲,「我們家沒有精神異常者,更沒有出過你這樣大逆不道的人,你不配做我的兒子,你滾吧,滾得越遠越好。」
他凝望三子臉頰上的那顆小酒窩,像要透過它,看到從前最愛的人。
但他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就只有一個除了和他母親過於相似的容貌外,事事不順他心意的兒子。
學業、工作、愛好、性格、以及性取向。
謝三如果是個女孩就好辦了,可惜他生而反骨,卡著喉嚨,謝乘章吞咽不得,唯有放棄。
他還保留著妻子的凍卵,還有機會培養出一個優秀而聽話的女兒。
甚至成為他最衷心的妻子。
這個兒子他徹底養廢了,不能要了。
謝乘章眼見著他說出這句「驅逐令」之後,謝銳言的唇角卻壓制不住地上翹。
謝乘章出離憤怒。
「好啊,你就是想要我不管你,對不對?!」
「你以為我管你耗費了多少心血,耽誤了多少賺錢的時間?你知不知道男人養孩子有多累?」謝乘章焦躁地在房間裡踱步,最終放棄似的把雪茄剪甩到牆上,指著謝銳言的鼻子大罵,「我怎麼會養出你這麼一個兒子?你給我滾!」
「你也一樣。」謝銳言逆著光,眼睛微微地眯起來,笑意卻漸深,眉眼之間似乎和來時有些不同,「你不配做我的父親。」
霞光萬丈,灑在回酒店的路上。
身份禁製取消之後,謝銳言住過孟尋的家,最後還是住不習慣,換了幾次酒店。
賭贏了,籌碼是自己的命,手腕很疼,好在結果不錯。
他為自己爭取到了過去不敢想的權利——徹徹底底地擺脫了父親的控制欲。
但他能為韓嶠做的事卻很少。
謝銳言點開微信,發語音:「劉董,韓總最近還失眠嗎?」
劉嶺這段時間沒有主動聯繫謝銳言,回復卻很快:「睡得可香了我跟你說,你給他找的老醫生真的很有用,我最近也在醫生那兒做針灸了,肩膀不疼腰不酸,甚至覺得自己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