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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8:45 作者: 燕傾
    謝乾坤問:「爸,我呢?」

    謝乘章眼梢微挑,不耐煩地用手背將長發撩到背後,沒有再給謝乾坤眼神:「俞芝很久沒見你,你給我去約她吃飯。」

    「好的,爸。」

    謝乾坤說完,冷著眼看謝銳言。奪權之路上的絆腳石還會回來,謝銳言的心理素質超出了他的預期。

    但怎麼說也是被逼回來的,謝乾坤並不對他另眼相看。

    謝銳言這次回來,卻並不是為了金錢和權力,或是博得寵愛。

    少有人能弄明白謝銳言的想法,除了和他接觸後開誠布公好好談了的謝帷舟。

    她認為謝銳言這次回家,不為修復關係,也不因為父親的要挾而妥協,而是為了一個「公道」。

    謝帷舟從來沒有當面和父親說「不」的勇氣,只能在一旁,作為旁觀者,靜靜地觀察弟弟的一舉一動。

    謝銳言歸家後,和謝乘章出席重要活動,被打扮得符合謝乘章所有的要求。

    謝乘章「龍顏大悅」,整個人年輕了十歲,對謝銳言的每一句都是極致的誇獎。

    二人還一起去了天文館,情侶約會的最佳打卡地點。林女士去世後,謝乘章常常帶年幼的三子過來,頻率比去北方的滑雪場更高。

    在那裡,謝乘章和謝銳言探討了宇宙的奧秘。

    「你不是喜歡看月亮?透過月亮,你又看到了誰?」

    「看到了您,父親。」

    「老趙說得不錯,偶爾的放養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謝乘章像是滿意到了極點,撩著接好的長髮,微微地笑,「你最好只看到了papa,否則,你過去在意過的那個人,會過得不那麼愉快。」

    謝銳言望向祖母綠的發圈,淡淡地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謝乘章的眉頭猛地跳了一下:「你說你老子什麼?」

    謝銳言對著他微笑:「兒子在說自己愚笨,枉費您的教導。」

    謝銳言回來後的第二周,謝乘章的「愛」就轉化為了事事的操控。

    不但是衣食住行,每每謝銳言進入浴室的時候,謝乘章也推門而入,站在旁邊,看謝銳言刷牙、洗臉,手把手地教他不要把牙刷橫著拿,毛巾怎麼樣再擰乾一點。

    都是謝銳言很小的時候,母親教過他的生活小竅門,謝乘章的語氣、動作都和林稔年毫無區別,說的話也一字不差。

    但往往加上一句,你做得不對,你怎麼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

    很快的,謝乘章把謝銳言和其他人分開,單獨吃他做的飯。

    他收走謝銳言的手機,搜出那張跟了謝銳言十六七年的SIM卡,一併拿走鎖在了保險箱裡,全方位地斷了謝銳言的網。

    他不再讓謝銳言出門、碰樂器。

    他用他能想到的各種詞句攻擊謝銳言拉小提琴難聽,說他以前的樂隊是垃圾。

    謝乘章唯一「賞賜」給謝銳言的,是謝銳言從小住到大的那間房,書桌上放了謝乘章多年來寫的關於房地產的著作,供謝銳言瞻仰父親的風采。

    他把梳子塞進謝銳言的手心裡,讓兒子給他梳頭髮。

    謝銳言敷衍地梳完,拽斷了幾根毛,在謝乘章的連連皺眉中說:「您自己也長了手。」

    謝乘章也不惱,笑著說:「既然這樣,謝三,你去把房間裡的樂器處理了。」

    謝帷舟見勢不妙,上前勸阻,被謝乘章一掌甩在面頰上,流了鼻血。

    「謝大,我和你說過什麼?聽話。」

    謝銳言扔下手裡的梳子,攔在二人之間:「別動我姐!」

    「可以啊。那你照我說的做。那些玩意兒我沒給你扔掉,怕你記恨我,我要等你自己心甘情願地動手,讓它們報廢。」

    「……我知道了,父親。」

    「銳言,你不要這麼做,父親要打我就打好了,你的樂器不可以——」

    「你給我閉嘴,一巴掌不夠是不是?!」

    「我會處理的,父親,給我點時間。帷舟姐,沒關係,真的,我好久沒回來了,那些樂器沒有人保養,已經舊了,沒關係。」

    謝乘章贏得了勝利,手掌摸上謝銳言的臉,愉悅而輕柔地微笑:「叫papa。」

    謝銳言用力地別開了頭。

    謝銳言依照謝乘章所說的話,回房第一時間砸了自己房間裡的樂器。

    每一把都在過去精心保養的小提琴、奶奶牽著手去挑選的二胡、妹妹悄悄塞過來的她自己不想學了的卡林巴……

    謝銳言親手毀掉了曾經最珍視的一切。

    謝乘章一直在旁邊監督,指導應該先砸哪件,後砸哪把,直到所有東西全部消滅,才踏著輕快的步伐,滿意地離開。

    看著屋內的一片狼藉,謝銳言抓住那三把被他折斷的琴弓,抱在懷裡。

    「我在幹什麼啊……」

    他沒有自己想像得那樣強大,溺水的窒息感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本以為拋棄的行為模式再一次狠狠扼緊了他,要把他掐死。

    謝銳言去洗了把臉,敲開了謝羽的房門。

    「銳言哥,有什麼事呀?」

    「我行李在你這裡?」

    「嗯,姐姐讓我幫你收著。她說如果直接給了你,爸爸又會收走的。」

    「沒事,給我吧。」

    謝羽把謝銳言的行李箱拿給他,謝銳言拖著它回到房。

    他行李不多,箱子按理說很輕,他卻覺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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