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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8:45 作者: 燕傾
「被區區一封郵件打擾?我個人是這麼想的,至少報個平安,如果你有聯繫方式的話。」
「我有Uta的大女兒Emma的郵箱。」謝銳言在心裡想那串早就背得滾瓜爛熟的外文字母,忽地說,「我從來都不會主動去做些什麼,如果別人不聯繫我,我就默認這段關係到此為止了。韓總,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冷漠不真誠的人?」
「只是有一點被動。」韓嶠如實回答,「但是和你本人的可愛不衝突,我不會真的讓一個冷酷無情的死對頭留在家裡。」
謝銳言如鯁在喉,連連搖頭:「男人不能說可愛。」
「誰告訴你的?」韓嶠揚起了眉毛笑問,「劉嶺那種大老爺們在他女朋友眼裡都能很可愛,你為什麼不行?」
謝銳言無法反駁,在韓嶠一本正經的神色下,釋然地露出酒窩:「吃完飯我就聯繫Emma。」
在維也納時的餐鈴聲給了謝銳言很大的靈感,怕影響到Uta和她的孩子們,謝銳言試著去清咖寫歌,但路途比較遠,靈感總是跑得一乾二淨。
後來Uta知道了謝銳言總是跑到很遠的地方搞創作,就讓他直接在家裡寫,只要不超過晚上十點就好。謝銳言的作息是晚上九點半睡覺,反而是Uta的孩子們比較吵鬧。
Uta是個看起來溫柔又有些冷漠的奧地利女人,是個單身母親,她領帶了三個孩子,個個朝氣蓬勃,總是纏著謝銳言問寫歌的問題,問中國還有多少像謝銳言這樣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小提琴家。
謝銳言告訴他們,他不能被稱作「Geiger(小提琴家)」時,Uta就會在旁邊一臉嚴肅地認為,沒有不能,謝銳言就是小提琴家。
中國有句古話是「妄自菲薄」,在Uta的口中,謝銳言就是個妄自菲薄的年輕人,這是種在她們國家十分稀缺的品質,說不上好壞,只是人們通常接受不了自我輕視。
謝銳言卻很感謝她,她動搖了他很多觀念上的猶疑。
過去被謝乘章施加的鎖鏈,其實都是意識的產物,扭轉想法之後,謝銳言的心頭輕鬆不少,寫出來的小提琴曲也更有力量,雖然他還是沒有試一試被明令禁止的吉他。
由於Uta是提供借宿家庭時為數不多的單親家庭,朋友緣不佳的謝銳言入住後的半個學期,和他同去留學的富二代小圈子裡很快傳出了風言風語。
他人或許會抱團,又或許會解釋清楚,謝銳言卻什麼也沒說。
他非但沒有理會謠言,更是任性地切斷了和小圈子的聯繫,從此在學院裡,自始至終,都是獨自一人學習,一個人練琴。
一個人沒有什麼不好,低頭更容易找到六便士,而抬頭也能看到月亮。
謝銳言在韓嶠家聯絡了Uta的大女兒,對方很快回覆郵件,還讓謝銳言加上她特地申請的微信號。
他們通了視頻,Uta一改當時的淡然,很是欣喜,孩子們擠到筆記本鏡頭前,紛紛和寄宿的哥哥打招呼。
「egon,gutenabend.」
uta的大女兒說,晚上好,銳言。
「dusiehstschoenaus!」
uta的兒子誇讚謝銳言的帥氣。
「und…und…dufehlstmir…」
小女兒在說,我想死你啦!
三人嘰嘰喳喳一陣,謝銳言用流利的德語和他們交換了生活中發生的趣事,也向Uta說明,他現在在朋友家借住,還說起了餐鈴。
Uta沒有問其他的,只問是否是謝銳言的重要的朋友。
謝銳言想到微博上的韓總,論壇里的中島敦,一個屋檐下的韓嶠,臉上浮現出一個不顯眼的笑容,酒窩很淺淡,幾乎不可分辨。
韓嶠對Uta說:「Ja,eristmirwichtig,weilesniemandenwieihngab.」(是的,他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他是特別的,獨一無二。)
謝銳言回國後,Uta開始學習中文。她用標準到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親愛的Egon,我為你感到驕傲。」
謝銳言被Uta的播音腔震驚了一下,要知道半年多以前他離開的時候,Uta連「再見」都說得磕磕巴巴,還說自己什麼都能做成,除了學中文。
Uta看到謝銳言的表情,向來冷然的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謝銳言:「我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
「你邁出了全新的一步,我認為,這就是『特別的事』。」
謝銳言也笑了起來。
Uta誇獎道:「笑容很燦爛。」她隔著屏幕點點臉頰的位置,「這塊肌肉,我不會說,但請你繼續保持。」
謝銳言說:「這塊肌肉叫酒窩。」
「舊味。」
「酒窩。」
「舊物。」
「nee(不).」
「救我,啾我。」Uta找著說漢語的感覺,「救我?Ach,ichverstehe(啊我知道了),酒沃。」
「嗯嗯?」謝銳言搖搖頭,耐心地重複,「很接近了,窩,屋——喔——窩。」
Uta跟著謝銳言的發音,多練習了幾次,逐漸說得像模像樣:「酒窩。」
「prima(非常棒).」
謝銳言先一步舉起手,學著韓嶠的樣子,Uta意會,二人在鏡頭前擊掌慶祝。
「Egon,我最近練習了一句成語。」Uta文縐縐地引用古文,「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送給你,祝你未來光明,前程似錦。」
謝銳言愣了愣。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韓嶠也說過這句話,在很久之前的一個剪彩視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