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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8:45 作者: 燕傾
    白天是他的貓在和他告別,那一瞬的小鳥叫回應是生活中不會再發生一次的奇蹟。

    幸福總是不經意地來敲門,又在人沒有防備的時候悄然溜走,留下的痕跡卻更讓人心痛。

    韓嶠拒絕打開門,直到謝銳言出現,直到他從沙發上掉下來,後腦勺砸地,不能再拖了。

    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照了進來,寬敞明亮的客房裡,似乎還殘留著貓咪曬太陽後毛茸茸的味道。

    「水碗食盆我收起來,如果裡面的爬架要拿掉也沒問題。」韓嶠不好意思地說,「半年沒有進來,因為不想面對現實,陪我十年的家人不在了。」

    謝銳言沉默地聽完了韓嶠和貝多芬和這個塵封已久的貓咪客房的故事,收斂起原本淺淡的酒窩。

    雖然他沒有養過寵物,長久以來只是雲吸貓,但也知道什麼叫做相依為命,一整個青春的陪伴。

    看著韓嶠很少顯露出的不自在的神色,不合時宜的念頭在謝銳言的腦內一閃而過。

    像韓嶠這樣的人,也會怕寂寞嗎?是不是因為貓沒了,他才想找個同住的人?

    謝銳言的聲音有些沙啞:「爬架沒關係的,挺好看,不用拿走,我只是借住,怎麼能喧賓奪主。」

    如果他現在能變成貓,讓韓嶠rua一下都行,可惜是在想peach。

    他並不知道,韓嶠每次拍拍他,都當成在拍拍阿拉斯加雪橇犬。

    韓嶠拍著謝銳言的肩膀說:「謝銳言,你還在這裡,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只要你還活著,什麼都有希望。別放棄。」

    韓總起伏的人生經歷過於勵志了,即使只是在講貓的間隙里穿插了一點點。

    謝銳言聽了出來,韓嶠在給他灌雞湯。

    「不要再去外面凍著了,別的先不提,身體健康第一位,行嗎。」

    謝銳言捏著酸脹的鼻樑,低低地應:「我知道。」

    第8章 中島敦

    謝銳言曾經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

    韓嶠的成人自考學歷,韓嶠在樂器廠做工的經歷,都能從訪談上了解到。

    但不只是這樣,很久以前,謝銳言就開始注意韓嶠,在那場巴黎開的晚宴前的一年就得知韓嶠這個人的存在。

    和其他謝家人一樣,謝銳言跳級念的大學,工商管理專業,謝乘章親自給他報的。

    院系裡一水的男生,也有不少對基佬;大三的時候,謝銳言被班上的母0一臉蕩漾地分享了個up主拉郎的視頻。

    標題叫「酒窩釀桃花」,cp名稱是「巧言如簧」,內容是他和韓嶠——有酒窩的小謝總和桃花眼的韓總相識相愛的輕鬆小甜餅。

    謝銳言就是在那時候單方面認識了韓嶠。

    謝銳言表面平靜、內心尷尬地點進去,眼睛逐漸瞪大,不得不說up主的剪輯很用心,看了這個視頻,就連當事人都覺得,自己和陌生的對方有點什麼。

    謝銳言認認真真地看了評論,才知道,原來他這樣的二世祖僅僅靠臉也能圈粉,還能和韓嶠這種草根逆襲的角色湊一對。

    不得不說,韓嶠溫柔迷人的外貌、從容不迫的談吐和優雅沉穩的氣質都是謝銳言理想「御姐」型,包括他那雙帶笑的桃花眼,和左眼角的淚痣,都在謝銳言的萌點上跳舞,唯一不符的是性別。

    謝銳言理智上抗拒,情感上懵懂,沒事就在網上搜搜韓嶠的「性轉」版美女寫真——黑長直,桃花眼,淚痣,長腿高個兒,然後腦補她們說話時的聲音,也醇得像黑醋栗波爾多酒的香氣。

    在飽經壓抑、後知後覺而來的洶湧晚熟青春期里,謝銳言就像從此不早朝的昏君,再也沒有出現在早自習上過。

    昏頭轉向地吃了半個學期的「代餐」,五門大課期末成績擦著線過後,謝銳言到底還是被拉回了現實,正視韓嶠本尊。

    韓嶠是個認準目標就會去做的人,有著良好的職業規劃和意志力,長久以來也不遺餘力地關照著他身邊的人。

    再回過頭去看那個視頻,還有其他的小說同人,謝銳言不覺得自己被湊cp掉了價,反倒覺得這也許是對韓嶠的侮辱。

    謝銳言假期會去光年星娛掛職實習,但基本上都沒有什麼事,坐在那裡一個月就能拿五萬,公司運營情況格外好的時候,還能翻兩到三倍。

    韓嶠靠勤勞的雙手和聰明的頭腦致富,謝銳言靠他老子謝乘章。

    謝銳言曾經覺得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他就這樣活著,懂事聽話,做個隨隨便便就能撈到資源和資本的廢物。他從來不用羨慕別人的艱苦奮鬥,都是別人羨慕他的不勞而獲。

    但從了解到韓嶠的經歷開始,向來花錢如流水、沒有什麼朋友卻像螃蟹一樣在學校里橫著走的小謝總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滿腦子都是他不配,他這樣的人為什麼能和韓嶠剪一塊兒?

    有人嘲韓嶠是「做題家」,是瘋狂工作,力爭上遊的草根,是企圖打破固化階級的可憐蟲,早晚有一天出師未捷身先死。

    謝銳言卻覺得,韓嶠是個厲害又很有想法的人,總能將想法轉化為實際行動,和他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

    謝銳言養成了新的習慣,晚上九點過後,必須刷一刷有關韓嶠的新聞,配合著睡前的牛奶,做個好夢。

    17年末,謝乾坤揪住了謝銳言的小尾巴,像抓住了個天大的把柄,迫不及待地打越洋電話和父親告密,說弟弟在晚宴上和伏羲電樂的合伙人韓嶠眉來眼去,極不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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