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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7:57 作者: 張無聲
樂安抿了抿唇:「二哥你和大哥還是少吵幾句啦,大哥很疼你的呀。」
他低頭在日記本上寫上日期,樂望江正好想要伸手拿他面前洗好了的葡萄吃,無意間瞥到上頭的數字,頓時愣了一下。
「今天十三號了?」
樂安「啊」了一聲:「是啊……怎麼了二哥?」
「沒事。」樂望江放下還沒吃的葡萄起身:「難怪。」
十月十三號,是每年江翡玉可以去探望他舅舅的日子。
一年只有這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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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翡玉靜靜的看著面前的防爆玻璃,這間空蕩略顯狹窄的白色房間他已經來過很多次了。
兩把椅子被玻璃和牆壁隔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閃著紅光,顯得冷漠而又無情。
但也許在別人看來,他比這攝像頭來的還要機械。
他媽媽蘭錦以前來過兩次,來一次哭一次,一次比一次哭的慘。
這位曾經做過一段時間alpha的女強人在圈內的名聲很大,畢竟她不同於尋常Omega,眉眼是軟而柔和的。
蘭錦是漂亮的刀鋒。
可刀鋒在進入到這間屋子後,也會化作柔水。
最終情緒崩潰。
於是江無竭就不允許蘭錦來了。
「玉玉。」男人帶著點笑意的聲音響起:「你來啦?」
江翡玉的視線里出現了灰色的褲子,他微微抬眸看去,就見男人慢慢的坐在了他面前。
男人長了副好皮相,和江翡玉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比起江翡玉更加成熟,人也有些消瘦,有幾分不見天日的病態白。
江翡玉淡淡的應了一聲:「舅舅。」
蘭歸輕輕笑開:「你每次來我看我,就要擺出這樣的臉。你這樣怎麼能招你那個心上人的喜歡?冷冰冰的,別人都不敢親近你。」
他頓了頓:「怎麼樣?一年沒見了,你們的關係有進展嗎?」
江翡玉:「我和他在一起了。」
蘭歸微訝:「這麼快?那很好啊。」
「我們玉玉能夠得償所願,舅舅也很高興。」他說話像是一陣風,江翡玉不仔細去聽,就會散掉:「你之前每次來我這跟我提起他,就會變得很矛盾。我總是很怕……」
他沒說下去,江翡玉卻沒有遲疑的追問:「怕什麼?」
蘭歸垂眸:「怕外甥像舅舅這話是真的。」
即便觸及到他的傷心事,蘭歸也仍舊帶著淺淡的笑容,眉眼也始終是溫和的:「他們說有些東西是會遺傳的,蘭家毀在了我手裡,他也毀在了我手裡,舅舅每年都要跟你說三思而後行,跟你說不要被另一個你支配,但其實,」
蘭歸認真的看著江翡玉:「你之前問我後悔嗎,我其實從沒有後悔過。」
窗外無光,是一片黑夜。
也只有蟬鳴聲能夠傳遞進來,就連微弱的月光都沒有。
蘭歸抬起了自己的手,藉助著探望室的白色燈光去看自己手背上無數的針孔:「至少我有片刻得到過他。我只是懊惱自己讓他以那樣的姿態暴露在了你們的視線下,他現在……還好嗎?他接受了受害人保護政策嗎?」
他每年都要問江翡玉這個問題,但江翡玉沒有一次回答他。
無數人告訴江翡玉,蘭歸根本不愛那個人,他只是將他當做了自己的所屬品,在他身上傾瀉自己的欲.望還有數不清的屬於頂尖alpha骨子裡永遠磨滅不掉的瘋執。
所以江翡玉沒有敢去查對方的半點消息,甚至問都不敢去問蘭錦和江無竭。
可是,江翡玉記得以前的蘭歸不是這樣的。
不是現在在他面前這副溫溫柔柔,總是愛笑,說話的聲音也很輕,甚至看不到半點alpha的影子的模樣。
他小時候是蘭歸帶著的,直到蘭歸出事,他才被蘭錦接走。
他記憶中的蘭歸,冷漠又無情,就壓根沒在意什麼人。
和現在這個蘭歸,是兩個人。
他們說是注射了過多的抑制劑影響了他的性格,還說是常年拘在牢籠里磨滅了他的鋒芒,更有人說蘭歸瘋了,得了人格分裂。
但今天江翡玉聽葉心璐說「喜歡一個人久了,是會變成他的樣子的」。
江翡玉還記得當年出事一陣兵荒馬亂時,他聽見他媽媽哭著罵蘭歸,罵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人家,說對方是一個好孩子,是一個那麼溫柔的人,平時連句重話都說不出口的……
而現在的蘭歸,也是一個溫柔的、語氣輕的不得了的人。
江翡玉端詳著蘭歸,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舅舅,你喜歡他嗎?」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有那些可怕的情緒嗎?」
還是說,因為只是喜歡?
他們都說喜歡是放縱,而愛是克制……
「我愛他。」蘭歸毫不猶豫道,他的眸子裡流露出幾分哀傷,但卻還是笑著的:「我恨不得我的靈魂同他生活在一個軀體,亦或是他的靈魂同我生活在一個軀體裡。」
「我想日日夜夜的看著他,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他屬於我,就算是和他一起死,哪怕只有一天,我都覺得很知足。」
江翡玉漠然道:「他沒接受受害人保護政策。」
蘭歸微微瞪大了眼睛,就見他這個外甥面上沒有半分波動:「我媽說,他這些年一直在上訴,想讓你從牢里出來。」
「他主張說,一切都是他自願的,是他引.誘你。很多人都說他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但他跟我媽說,他其實很早很早就喜歡上了你,他不是傻子,他有無數種方式逃脫,可他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