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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6:33 作者: 蔣淮琅
    玩不玩的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得避免自己成為集體生活反面典型。租好房子後鍾瑩開始打包行李,計算數量和所需人力,考慮到勞務市場人員複雜,就只租了一輛小皮卡,然後經趙月蘭介紹,雇了她所在組織里兩個身強力壯的男學生幫她搬東西。

    三天之內,租房內堆了一地蛇皮袋,而宿舍煥然一新,空間寬敞得讓舍友們都不習慣了。同時她們對鍾瑩的行為很不理解,用不到的寄回家去就好,特意租個房子來放,未免太奢侈了。

    鍾瑩笑而不語,付出總會有回報的。不在今天也必然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喝過的牛奶,切過的蘆薈,抹過的百雀羚,練過的瑜伽,還有壓抑過的本性,磨練過的演技,都會以金錢的方式,連本帶利收穫回來。

    租個房子放東西對萬元戶來說不算什麼,如果可以,鍾瑩就想把它當成倉庫使用,然後挑一個更大更舒適的來居住。再租輛帶駕汽車,每天接送她上下學,再雇個阿姨,做飯洗衣打掃衛生全包......呃,現階段只能先想想了。

    十二月,晏宇沒有回來。鍾瑩對出租房進行了一些改造,鋪了地板,貼了瓷磚,裝了洗手池和馬桶,還買了一台最新款的美飛電熱水器。在臥室旁邊那個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裡裝了一圈鐵架子,用來掛衣服。

    一月上旬,晏宇還沒有回來,出租房裡又添置了沙發,書桌,衣櫃和一張雙人床。

    為什麼是雙人床,她質問趙月蘭,趙月蘭說,要麼給你換兩張單人的?

    這些事她都沒操心,全是趙月蘭幫她辦的。鍾瑩特意找的她,透露了自己下學期想搬出宿舍的意願,房子也不是租來放東西,她要去住的。趙月蘭並沒很驚訝,畢竟大一歲,又經常在外打工,想問題比另三個女孩全面點,早就看出鍾瑩租房的目的不單純。

    她問鍾瑩安全能保障嗎?鍾瑩表示有晏宇呢,趙月蘭笑了,說就知道你倆遲早要同居,可是務必小心點啊,別耽誤了學業。鍾瑩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知說什麼好,一旦搬出去,她的名聲就徹底系在晏宇身上了,將來再說兩人是純潔的,只會遭人白眼。

    男朋友不在,鍾瑩又太懶,只願意出錢,不願意監工,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讓別人掙錢不如讓舍友掙。要求清清楚楚,費用明明白白,該僱人僱人,給她的辛苦費少不了。趙月蘭也沒推拒,更不覺得替同學幹活有損顏面,跑得甚是帶勁,一個月就對「裝修」的概念有了初步了解。

    要放寒假了,晏宇依然沒有回來。鍾瑩給他打過兩個傳呼,他也沒有回,小漢顯更是毫無動靜,最近連許衛東都銷聲匿跡了。她去華大找了幾個相熟的學長問情況,他們也不知詳情,只說經學校批准的工作肯定安全,晏宇該回來時自然就回來了。

    學期最後一天,鍾瑩買了些禮物托晏辰帶給晏奶奶,然後和鍾靜一起坐上了返鄉的火車。

    老鍾接到兩個女兒十分高興,后座上帶一個,大槓上帶一個,各自再抱一個行李包,父女三人跟玩雜技似的回到了家。

    時隔一年,大院還是老樣子,家裡也還是老樣子,老鍾倒稍微有些變化,發福了點。

    鍾瑩眼裡的「稍微有變化」,在鍾靜看來卻是翻天覆地的程度。她一遍一遍在家中四處溜達著,審視著,一言不發,眼神越來越凌厲。

    當晚相安無事,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鍾瑩還在睡懶覺,就聽見院子裡鬧騰起來了。

    她披著衣服走出房門,見鍾靜淚流滿面瘋了似地往大門衝去,老鍾死死拉住她:「靜靜,你聽爸說,聽爸說啊!」

    「我不聽!瑩瑩,走!」

    鍾瑩愣怔:「去哪兒?」

    「先去李舟珊家問問她媽安得什麼心,再到公墓找媽去!」

    「......」

    老鍾是個老實人,早上被鍾靜和顏悅色推心置腹的假面具欺騙,羞澀片刻就說了實話——他和市糧食局的一個喪偶女同志好上了,是李舟橋媽媽介紹的。

    鍾靜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昨晚就有預感,做了一夜心理建設,打算如果老鍾真的偷偷處了對象,她也要控制悲傷,問清來歷,悄悄打探一下對方的人品,替爸爸把關。可是當聽到此人是李家媽媽介紹的時候,她崩潰了。

    誰都可以給老鍾介紹對象,李家媽媽不行!曾和自己的母親要好如閨蜜的人,怎麼能做出在她死後給她丈夫找女人的事來!這是傷害,這是背叛!

    鍾靜又鑽了牛角尖,不讓出門就坐在院子裡哭,沒有很大聲,可是樣子非常傷心。老鍾蹲在牆根下發呆,鍾瑩陪在她身邊,撫摸她的背,輕聲道:「小鳥飛走了,老鳥還守著巢,它一天天怎麼過日子的,小鳥不知道,只有隔壁樹上的老鳥知道。快七年了,人家是好意,別讓爸難堪。」

    鍾靜哭了半個多小時漸止,頂著紅腫的眼泡跟老鍾說:「行,我不管你了,你也別把人帶到我面前,結婚擺酒也別告訴我,我不會參加的,姥姥那邊你自己去說,必須說!還有,不准住我媽的屋子!」

    人住過了你也不知道啊!撂兩句狠話不過是讓自己心裡舒服點罷了。鍾瑩咧了咧嘴,用胳膊肘撞了老鍾一下,姐姐這就算同意了,鐘有良同志也鬆了一口氣吧。

    老鍾愁眉苦臉,並無任何欣喜的感覺。哪怕收到了小女兒破天荒給他的五百塊錢過節費,也沒能高興起來,苦笑著說:「你能攢住錢爸爸就很欣慰了,我不要,自己留著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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