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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16:33 作者: 蔣淮琅
    許衛東聽得臉皺成一團:「這太過分了,你媽怎麼不跟他離婚?」

    「因為他不要臉啊,他說我媽是他的真愛,要離婚就從他屍體上踏過去。一邊說愛她一邊傷害她,硬生生把我媽困在婚姻里三十…二十年,我媽這個人耳朵根子軟,我爸平時對她也算挺好的,又特別會哄人,她就做不出決絕的事。後來我爸年紀大了,身邊乾淨些了,她也就認命了。」

    「那你爸是夠畜生的。」

    鍾瑩盯著他的眼睛,問:「你說,如果我有一個回到過去的機會,回到我爸媽還沒結婚之前,我應不應該阻止我媽嫁給他?」

    「應該!」許衛東斷然道:「別說回到過去了,現在你也可以勸你媽離婚,你都這麼大了,你媽還有什麼可顧忌的。跟他離,不行上法院起訴,我幫你,我家上頭有人兒,廢了他個糟老頭子,讓他一個人孤獨終老去吧!」

    鍾瑩苦澀地笑了笑,一瓶酒見底又開了一瓶自斟自飲:「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其實我爸對我挺好的,雖然他後來也坑了我一把,但是不能否定他對我的愛,家裡幾個孩子,他最疼我,連弟弟都比不上。要拆散父母姻緣,我感覺有點對不起他,只是太心疼我媽了…」

    「都過了二十年了,也不算拆姻緣吧,而且你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他再疼你,傷害你媽也算不上好男人。我家老頭子要敢在外找女人,我立馬帶著我媽跟他離婚,搞光他的錢,讓他滾出去!」

    鍾瑩一言難盡地看著他,是啊,太爺爺,爺爺都沒有私生子女,一輩子一個老婆白頭偕老,怎麼生出這麼個八爪魚似的風流玩意兒?

    「你鼻子還疼麼?」

    許衛東揉了揉,骨頭沒斷,血也止住了,但是他說:「疼。別以為你在這兒跟我推心置腹兩句,就能騙我生同情心,你是你,他是他,我不會放過晏宇。」

    鍾瑩白他一眼,「我不是騙你同情,我是告訴你我為什麼那麼煩你,為什麼一看到你換著篇兒的帶女人就生氣,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爸的影子,而且你跟他年輕時長得也有點像。」

    許衛東樂了:「哎喲是麼?乖女兒,叫聲爸爸來聽聽。」

    鍾瑩似乎喝多了,怔怔盯他半晌,果真開了口:「爸,你跟我說過,做人要有契約精神,你簽了婚書,這輩子就應該只屬於媽媽一個人,做不到你就別結婚,別害人了吧。你還有我呢,我給你養老送終,成嗎?」

    許衛東愣了愣,看著鍾瑩迷茫失焦的眼神突然有點心疼,掩飾地端起杯子:「我可不是那樣兒人,等我結婚了,肯定對老婆一心一意。」

    鍾瑩沒再說話,一杯一杯默默喝酒。

    按照上輩子的習慣,兩瓶啤酒屬於熱身,可是鍾瑩高估了這具身體對酒精的接受度,第二瓶空了的時候她已經頭暈目眩,行動不利了。

    許衛東把她扶上車,告訴她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人大早就關了門,宿舍也該鎖了,現在給她兩個選項,開賓館住一夜,或者跟他回許家。

    「我要找晏宇。」

    「華大關門了。」

    「我要找晏宇。」

    「......」

    許衛東不想搭理醉鬼,徑直往自家開。他從來沒帶過女孩回家,鍾瑩算第一個,他一路琢磨著要怎麼糊弄過保姆,明天天亮前又怎麼把她帶出來。

    車子拐進朝陽大街的時候,鍾瑩忽然驚醒,扒著車窗向外看了一眼,「我不去施家胡同,我要找晏宇!」

    許衛東驚奇:「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施家胡同?」

    「我要找晏宇。」

    「跟你說關門了。」

    她神智顯然清醒了很多,說話也有條理起來:「不行,多年心血不能白流,今天必須見到他,我進不去,就讓他出來!」

    許衛東冷哼:「他敢出來,我肯定要和他干一架。」

    鍾瑩沉默片刻,突然拍了拍他肩膀:「沒人能看到女朋友被別人糾纏還無動於衷,今天這事兒怪我,都是我惹出來的,不該怪晏宇,你想揍就揍我吧。不過你這麼大氣的人應該不會打女人,我從現在開始拿你當朋友處,一點小虧,你就當送朋友的見面禮了。」

    四千多的西裝,五桌陌生人的晚餐,流血的鼻子,腫了的嘴唇,丟失的顏面,還有五十塊錢的烤串啤酒,被你稱之為一,點,小,虧?

    許衛東剛想說話,她又道:「你要是覺得朋友不夠分量,我拿你當爸處也行。」

    ……酒沒醒呢!

    午夜十二點半,晏宇的傳呼機振動,拿起看了一眼,是個奇怪的號碼908888。他沒有理會,繼續頭枕雙臂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發呆,三分鐘後那個號碼又呼進來了,之後每隔三分鐘呼一次,連續呼了十幾個。

    舍友被頻繁的振動吵醒,問了一句。他應該關機的,可是手指在按鍵上放了許久,也沒有按下去。

    十分鐘後,他麻煩宿管開門,快步走去校園磁卡電話點,撥通了那個號碼,入耳就是嗚嗚的哭聲,心裡一緊:「鍾瑩?」

    那邊抽得泣不成聲,「宇…宇哥。」

    「你怎麼了?」

    「我要死了。」

    「……你在哪兒?」

    掛了電話,鍾瑩把大哥大還給許衛東,扒開遮陽板化妝鏡照了照,又拉開衣領聞了聞,神色嚴肅:「問題很大,已經對我直呼全名了,為了你這個像我爸的傢伙,我真是付出太多。如果今天哄不好他,我們父女情份到此為止。好了,我下車,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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