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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02:26 作者: 天如玉
他冷笑了一聲:「殿下知道我從來不會冒險,既然敢說,便有把握。」
「段衍之!」太子驀地勃然大怒:「你果然欺瞞本宮!明明是侯門世子,卻跟江湖門派諸多關聯,還有,你在塞外的那幾年恐怕不是遊學,而是勾結前朝餘孽去了吧!」
太子的話讓段衍之怔忪了一瞬,隨之恍然,原來他們之間早已沒有信任。
「此事怕是胡寬告之殿下的吧?」
太子眼神一閃,沒有回話。
好計策,一箭三雕,除去自己的眼中釘,再挑撥了他跟太子之間的關係,如此便天下太平,再無可以掀起的風浪。
「殿下居然說我那是跟前朝餘孽勾結?」段衍之無奈的一笑,「原本那是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的勢力,也許此時要反過來用一用了。」
太子眼睛大睜,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你想做什麼?」
段衍之從懷中摸出一支如同竹子的細管,摸出火石點燃,掀簾而出,已經黑透的夜空很快便划過一絲光亮,沖天而起,帶著一陣尖嘯衝上天際又炸開,形成一朵雲彩的模樣。
太子以為他就要對自己下手,慌忙掀開帘子出來,朝宮門口大喊:「來人,來人!」
段衍之一掌揮去,停在他耳際,雖然未接觸其分毫,掌風卻將其束髮的金冠都扯了去,頭髮散開,頓時一陣狼狽。遠處聽到太子呼喚的御林軍想要趕來,車夫也慌忙的要過來,太子卻趕緊擺手制止:「不准過來!」如此形狀,過來便要顏面盡失。
段衍之收了掌,眼神落寞,「殿下,你我竟會有這麼一日……」
「段衍之,你瞞得我好苦!」太子咬牙切齒,他一身的武藝,卻一直扮作柔弱,居然就這麼瞞了他這麼多年!
「若是沒有這隱瞞,此時豈不是要束手待斃?」
太子喘著粗氣瞪他,「今日胡寬告訴我你與江湖門派有關聯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不僅如此,你還要出手傷我?」他已經不用「本宮」的自稱,說這話時的心情如同一個被欺騙的普通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質問。
「殿下,你該知道這一切是從哪裡開始發生了變化,在我騙你之前,你欺騙了所有人!」
太子被他氣勢所懾,忍不住往後退了退,差點跌倒,一把抓住車門邊沿才沒有將自己弄得更加狼狽。兩人對峙了一陣,太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先被壓下的威嚴仿佛此時都回到了身上,他抬眼看了看段衍之,不顧自己散落的髮絲在外面飄落的小雨下被淋得貼在面上,冷冷的笑了起來,帶著無盡的快意:「段衍之,太晚了,本宮已經提前動手了。」
段衍之心中大震,太子朝他身後努了努嘴,他轉頭看去,宮門口有一行人快速走來,步履急切,為首的是個宦官,提著燈籠打著傘在前面引路,後面跟著兩個年紀小一些的宦官,手中捧著什麼朝宮外走來。
段衍之來不及多想,連忙跳下車朝幾人走去,為首的宦官見到他頓時愣住,接著便一嗓子嚎了出來:「世子恕罪,世子妃突然重病,已然不治身亡了。」幾人不顧滿地的雨水在他面前跪下,哭的昏天暗地,段衍之卻如遭雷擊,手腳冰涼,怔怔的站在原地。
突然重病,不治而亡?
後面跟著的小太監抖索著上前,將手中一件染了斑駁血漬的衣裳遞給他,「世、世子,這是世子妃生前所著衣物,因為病會傳染,小的們正要去處理了它。」
段衍之猛的後退了一步,雨水打濕了那件衣裳,血漬被融開低落下來,他的手指都在不停的顫抖。
會傳染?好得很,那便可以趁早處理,結果連個全屍也不會留下。段衍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已經不知道腦中在想什麼,頓了一頓,突然上前奪過那件衣裳,嚇的小太監尖叫了一聲躲開了去,再也不敢看他。
「世子節哀順變,弟妹的後事本宮自會好好照料。」太子的馬車經過,他坐在車中並未現身,冰冷徹骨的聲音卻沉穩的傳了出來。
段衍之立於雨中,手抓緊了那件衣裳,馬車從身邊駛過,他卻充耳未聞。眼前早已一片茫然,耳中聲音亦全部消隱,周身如身處海中,浮浮沉沉,難有依附,不知去向,更不知歸處。
此生知音已逝,人生還有何趣可言?
先前跪在地上的宦官們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傘遞給他,「世子……節、節哀順變。」
「滾,立刻滾!」段衍之捏了捏拳,骨骼間的輕響讓幾人嚇的連忙轉身而逃。
「公子!」巴烏帶著一行人快速趕到,看到不遠處宮門口的御林軍又停止了呼喚。
一行黑衣人在他身邊圍住,單膝跪地,無聲行了一禮。
段衍之掃了他們一眼,說出來的話都已經虛浮飄渺,「搜遍皇宮周圍,不可放過一寸土地,若是有……」他喉頭驀地哽住,半晌才接著道:「若是有女屍,儘快來報。」
「是!」眾人迅速退去。
「公子,你怎麼了?」巴烏看到他的神情,面露擔憂。
段衍之什麼都沒說,只是抱緊了手中衣物,轉身離去。雷聲轉小,雨卻越發大了,巴烏剛想去給他擋雨,他卻已經融入了雨幕中,背影飄渺,似已離了魂,空餘一副軀殼,行屍走肉,再無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