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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6:01:58 作者: 易楠蘇伊
    陸林希忍著飢餓,一天沒有喝水,她的喉嚨又干又渴,但為了不打擾他思考,她愣是一聲不吭,默默忍受。

    她側頭看了一眼石剛,他的處境並不好,頭仰躺在椅子上,以極其狼狽的姿態窩在椅子裡,他的嘴角一直在流血,手腳一直被綁著,她悄悄靠近,想拍拍他的臉讓他醒來,他的呼吸噴到她手背上,熱呼呼的。這情況有些不對勁。

    陸林希心急如焚,卻不敢開口,司機嫌她話多,太囉嗦,會打擾他的思路。

    她就這麼等啊等,天人交戰很久。她上輩子做過模特,當過老闆,當過投資人,就是沒有當過警察,她喜歡看探案系列的電視劇,曾經也暢想自己有一天跨界當演員,最好是演個惡名昭彰的大反派。可也只是想想,她對犯罪只停留在影視劇階段。沒有親眼目睹過,一直盲目等待敵人的憐憫終究不是上策。

    她不動聲色打量四周,這土坯房真的很簡陋,沒有女人的痕跡,他應該沒有老婆。但他卻不殺女人。說明導致他走上殺人之路的原因與女人無關。多半與男人有關。而男人嘲諷男人,多數會嫌他沒用。

    陸林希鼻頭微酸,眼淚無聲無息落下,她用手背抹去。

    司機聽到哭聲,從恍惚中回過神,微微皺眉,「你哭什麼?我又沒打你。」

    陸林希眼睛都哭紅了,雙眼含淚看著司機,「我爸瘸了一條腿,我媽拋下他改嫁了,我跟我爸一塊生活,他沒了一條腿,我們家屬區許多男人都罵他是廢物,沒本事,連個女人都留不住。我突然不見了,我爸肯定急瘋了。我好想我爸。嗚嗚嗚」

    司機的臉色驟然大變,紅得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滿臉怒容,一腳揣翻椅子,「我遲早要那些人知道我不是廢物!」

    椅子倒地的巨烈聲響把一直垂死掙扎的石剛吵醒,他撐起半邊身子,咳了兩聲,手背抹了下自己的嘴角,深吸兩口氣,苦笑得嘆氣,「我爸何嘗不是如此。他一連娶了四個老婆,卻沒一個給他生兒子。那些人背後都罵他不行。我要是出事,那些人肯定會罵他是絕戶頭子。」

    在農村罵人絕戶就是最惡毒的話。

    司機眼裡閃過一絲掙扎,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下定決心,為兩人解開繩子,面無表情沖兩人道,「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們快點離開吧。」

    陸林希和石剛對視一眼,兩人眼裡划過一絲驚喜。

    陸林希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勸動對方放棄殺人念頭。

    陸林希急切幫石剛解開麻繩,當身上的束縛全部消失,石剛下意識站起來,迫切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由於被捆了一整天,他的膝蓋又麻又酸,受不住力道直接跪倒在地。小腿發麻,血液里就好像有萬千鋼針在扎自己,他忍著痛,揉了揉被勒出幾道深深溝壑的印記。

    他卻不敢喊疼,忍痛撐著身子站起來。

    陸林希扶著石剛一前一後跑出這個茅草屋。

    大門已經上了鎖,他們也不敢回頭問司機要鑰匙,石剛舉起陸林希翻牆出去。陸林希坐在牆頭,拉石剛的手,兩人互相幫助,一起從牆頭跳下。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北風颳著枯樹枝的嗚咽聲,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但他們能夠感覺到周圍很空曠,四下無人。

    冬天太冷,溝里有水會結冰,兩人怕不小心摔到溝里,回頭衣服再濕了,少不得會感冒發燒。兩人手牽手走進一塊田地,察覺到腳下是麥苗,兩人順著這麥苗地一直往前走。

    冬天雨水多,昨天白天還下了一場小雨,走在田裡,鞋底很快墜了沉重的淤泥。兩人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泥水很快滲入到棉鞋裡,凍得腳冰涼,走了一會兒,兩人的腳好似沒了知覺。

    陸林希兜里有打火機,但她不敢點燃,害怕司機尋著火苗追上來。

    兩人喘著粗1氣,拼了命不停歇地往前跑,哪怕兩人的手腳酸麻,又渴又餓,求生的本能激發他們身上全部的力量。

    兩人也不知跑了多久,腿實在沒力氣,甚至那雙腳沉得如磨盤,怎麼都抬不起來。

    陸林希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她死死拽住石剛的手,心幾乎跳到嗓子眼裡,她小聲問石剛,「他跟來了嗎?」

    石剛側耳傾聽,後面似乎有人走路的聲音,但是他不敢回頭,如果不回頭,他還能再跑,如果回頭,看到對方追來,他怕一切都是徒勞。

    好在上天眷顧,兩人不知不覺竟走向一條大路,這條大路比剛才的麥地要好走多了。

    至少腳上沒有厚重的泥污。腳步也輕快許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有一處人家,亮著微弱的燈光。

    陸林希驚喜地碰了碰石剛的胳膊,「去不去?」

    黑燈瞎火也不知道家在哪個方向,石剛再怎麼不相信陌生人,這個時候也只能寄希望於陌生人。

    他忍著鑽心的腳疼,和陸林希手牽手前去敲門。

    鄉下人比較節省,一般天黑就關燈,這家人還亮著燈,自然是因為還沒入睡。再一想,今天好像是大年三十,難不成這家有守夜的習俗?

    陸林希和石剛依偎在一起,小聲討論,「人走了嗎?」

    石剛也不確定,剛剛他還聽到後面有腳步聲,這會沒了,那人是不是躲在哪個地方偷看他們呢?

    門吱呀一聲響,前來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披著一件衣服,好奇打量兩人,「你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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