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金蠶蠱
2023-09-19 15:56:59 作者: 鳳今
夏芍和徐天胤立馬下車察看,徐天胤把夏芍往身旁撥了,提著衣妮的衣領就轉去地上。
衣妮方才衝出來,大抵是用了最後的力氣,此刻被徐天胤轉去地上,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此刻,車燈照著,衣妮直挺挺躺在地上,燈光照見她泛青的七竅流血的臉,也照見她腫脹如瓮的肚腹。
若此時有不明真相的人經過,定要以為徐天胤的車撞著個孕婦。但湊近了細瞧,才會發現,衣妮的肚腹腫脹在偏上的位置,腹脹如鼓,她穿著的t恤衫被撐去上頭,露出的肚皮上血絲密布,燈光一照,幾近透明。
夏芍皺著眉頭,徐天胤把她又往後護了護,此刻空氣里有種淡淡的腥氣,與血腥氣無關,是一種很難聞的腥氣,刺鼻。
「中蠱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夏芍望著衣妮腫脹的腹部,還是眉頭皺得極緊,「像是金蠶蠱。」
「嗯。」徐天胤點頭。
金蠶蠱,在清代《驗方新編》中曾有提到:「此蠱金色,其形如蠶,能入人腹、食人腸胃、其糞亦能毒人……此蠱不畏水火刀槍,最難滅除。」
其實,用民間的說法,便是影視劇里最常見的下蠱方法。將百毒之蟲放在一個罐子裡密封,令其互相殘殺,過一年或者數年,打開罐子,其中僅存的一隻,形態顏色都變了,形狀像蠶,皮膚金黃,便是金蠶。
以金蠶毒液或者分泌物下到食物里,人吃後便會中蠱。中蠱後,周身皮肉如有數百蟲行,癢極難忍。且胸腹攪痛,腫脹如瓮,七日流血即死。
這也是令夏芍最不可置信的地方。看衣妮的症狀,像是中了金蠶蠱,可是金蠶蠱要通過吃東西才能中,她若是去找那人報仇,又怎會吃她的東西?且衣妮本身就是草鬼婆,最擅用蠱,即便是尋常飯食,她也應該比常人更敏銳才是。
為何會中蠱?
中蠱不奇怪,中金蠶蠱就很怪了。
夏芍心裡狐疑,但再狐疑,人還是要救的。
會所里就有房間,徐天胤還是不肯讓夏芍靠近,上前拎起衣妮,一路拎進會所里。裡面值班的員工和保安還在驚恐狀態,服務台上面的東西掃了一地,文件上面還滴著血,一眼望去,還以為是兇案現場。
夏芍在服務台後面尋到一名女員工,她蹲在裡面,握著電話手直發抖,一見夏芍來了,如同看見了救星,哇一聲哭了出來。
夏芍只得安撫,背地裡給那名女員工補了元氣,她這才收了些驚。
徐天胤提著衣妮上樓,留下在原地驚愣的保安們吶吶望著他的背影。夏芍留在後面先了解了一下情況,得知衣妮進來時還有意識,那時她尚不曾七竅流血,服務員只是看她肚子有些鼓,以為是孕婦。雖然對她這時候來會所感到奇怪,但見她拿出名片來,便接過給夏芍打了電話。
但是正當服務員打電話的時候,衣妮開始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鼻孔開始流血。大晚上的,見到一張臉在自己面前露出扭曲流血的表情,服務員頓時嚇壞了,尖叫著就躲到了服務台後面異能之紈絝天才全文閱讀。
衣妮卻跌跌撞撞轉進來,伸手抓她,把她嚇得又開始四處躲避。此刻想來,她想抓的或許是電話。但是那時候服務員哪裡想得了那麼多,她的驚喊聲招來了保安。保安進來就看見衣妮「行兇」,頓時幾人齊圍,想把她制服。但是當她一回頭,保安一看見她的臉,即便是幾名身強力壯的小伙子,也嚇得夠嗆。
但總歸是有膽大的,拿起電棍往外攆。只是攆人的時候,幾人看見衣妮的肚子,以為是孕婦,不敢下重手,便輪流呼喝,將她一點點往外攆。
幸虧夏芍接到電話的時候,地點離會所不是太遠,不然趕過來,衣妮若是被攆走了,這副樣子在路上,即便不是中蠱而亡,出車禍也是難免的。
「董事長,這這、這是……」幾名保安,到現在還有說話磕巴的。
「我的一位朋友,出了點事。讓你們受了驚嚇,抱歉。」夏芍道。
保安們一聽,都是一愣,有的人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有的則有些不好意思。剛才一聽是夏芍的朋友,他們還以為會挨罵,或者董事長看他們被嚇懵了,會覺得他們膽子太小,辭退他們。沒想到,她非但沒這麼說,還給他們道歉。
「今晚的事,都別往外說。先把地上這些東西收拾了,全部拿出去燒了,不要再用。」夏芍看一眼鋪了一地的資料上滴著的血跡,皺了皺眉頭,開始吩咐。
華苑私人會所,接待的本來就是尋求風水問題的客戶,來這裡工作,眾人就知道會有些玄乎的事。有的年輕人還挺感興趣,覺得刺激。但真正經歷一些詭異的事後,才發現之前覺得刺激是多麼可笑的事。
夏芍吩咐把東西拿出去燒掉,保安們自然聽出這些東西可能有危險。當即,便有人顯得有些畏縮,不太敢碰。但也有人一擼袖子,便大咧咧上前。這幾人都是剛才因夏芍道歉而有些感動神色的人。但幾人剛上前,夏芍便一攔,「別拿手碰,帶口罩,拿掃把,把東西掃出去燒了。」
這麼一說,那幾個不敢碰的人,更不敢動了。就連那幾名膽子大的,也有兩人有些猶豫。
「董事長,這、這東西還有毒?」有兩個膽子大的,瞪著眼問道。
「有毒你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早中毒了。只是安全起見,讓你們這麼處理罷了。」夏芍對眾人的反應並不責怪,哪有人不惜命的?遇到這種事,會退縮是常事,「放心吧,要真能毒死人,你們搶著做,我還不讓。要把你們毒死了,我上哪兒找一群活蹦亂跳的大小伙子賠給你們父母?」
這話帶了些調侃,保安們卻都笑了。頓時,又有人紅了臉,覺得很不好意思,連之前猶豫的人,這回都服了夏芍的度量。這回沒人再猶豫,眾人二話不說,拿口罩的,拿掃把的,拿鐵盆子準備燒東西的,各自分工,一會兒就幹完了。
等眾人回來,夏芍已寫好了一張單子,交給剛才兩番都沒表現出畏縮,膽量很大的那名保安,說道:「走一趟,幫我把這單子上列著的東西買回來。」
那名保安一低頭,見手上兩張單子,一張上頭寫著:「蒼朮、白芷、雄黃酒、蘭草。」
只有四樣東西,但用量很大。
另一張單子上東西多,但用量少,「刺皮根二錢,常山四錢,山豆根五錢,干蜈蚣一條,黃柏五錢,干蜘蛛五隻,穿山甲五錢,白酒一瓶。」
上面那張單子的東西還好,下面這張看了叫人有些頭皮發麻,湊上來看的人都不禁變了臉色。就算再不懂醫理的人都知道,蜈蚣蜘蛛這些東西都是有毒的,一般武俠小說里常用來以毒攻毒。
「董事長,那、那人怎麼了?」有人忍不住問武氣凌天。
「別問那麼多,照方抓藥。蘭草要是買不齊用量,明天去藥材市場就行。其餘必須買齊。」夏芍邊囑咐邊看了眾人一眼,問,「誰知道這時間,去哪裡能買到活鴿?」
「活鴿?」眾人傻眼,眼下都夜裡十一點多了,去哪裡買活鴿?
有人一拍腦門,「也許酒店裡能有。」
這個時間,也就酒店還開著門了。
夏芍點頭,看向說話那人,「好。這事交給你去辦,就酒店看看,記住,要白鴿。買回來之後,送去我房間裡,快去快回。」
……
人被夏芍派出去買東西,她轉身就回了自己在會所專屬的房間。
房間裡,雅致里透著古韻。衣妮躺在一張掐絲景泰藍的硬木太妃椅上,夏芍一進來,便又聞見刺鼻的腥氣。徐天胤站在一旁,見她進來便道:「是金蠶蠱。」
夏芍點頭,她也覺得是金蠶蠱,這症狀實在是分毫不差。
「那人既會祭戀貓鬼蠱,又煉得金蠶蠱,修為確實頗高。」夏芍站在太妃椅三尺開外,看著衣妮,蹙眉。
金蠶蠱絕對不像民間傳言那般,尋百蟲放進罐子裡另其自相殘殺就能煉出來。夏芍單知,僅是煉蠱的日子就有講究,通常會在農曆五月五端午節,毒氣最旺盛的時候煉蠱,不是端午的百蟲不成蠱。而且,煉蠱的罐子也有講究,要口小腹大,要通風通氣,還要緊實。煉蠱前,以及煉蠱的過程中,禱告、咒術,都是不可少的。且少則一年,多則數年,一日不可斷,否則傷主。
這些都是從師父書房的古籍里看來的,但究竟怎麼煉蠱,只有蠱毒門派才知道。這些都是秘法,莫說尋常人,即便是其他門派的,知道方法也未必能煉出來,趨蠱的方法也未必精通。
所以,夏芍雖然能斷定衣妮中的是金蠶蠱,卻對她怎麼中的蠱很疑惑。
這一點,或許只能等她醒了之後才知道。
「我讓人去買解蠱的藥材了,應該要段時間才能回來。」夏芍道。
「嗯。」徐天胤點頭,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往內室走,內室有張床,「去睡會兒,人來了叫你。」
夏芍聞言心裡暖和,但卻無奈一笑,「還睡呢,估計這一晚上都不能合眼,明天課能不能上,都還不知道呢。」
明天徐天胤要回軍區,夏芍也是第一天上課,大學的第一堂課,她實在不想錯過。但也沒辦法,一切都得看今晚解蠱的情況樂不樂觀。
衣妮中蠱的情況嚴重,夏芍估計是不樂觀的。去買藥材的人回來得慢,那名去買鴿血的保安先回來了。
他把鴿血提上來,不知夏芍要幹嘛,夏芍只道:「鴿子血放盡,拿上來。」
「啊?」那名保安張了張嘴,但看夏芍此時不同在下面,表情嚴肅,便什麼也不敢問,趕緊去了。
過了一會兒,人上來,手上一碗鮮紅鴿血。
夏芍接過來,便讓那人出去了。按方中記載,這白鴿血該風乾再用的,眼下明顯是沒有時間了。這鴿血既要新鮮的,還要風乾的,哪有這麼多時間?且這樣試試吧。
衣妮七竅流血不止,此時卻已陷入昏迷。夏芍和徐天胤在房間裡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去買藥材的保安才回來。
他還是個細心的,把夏芍要的藥材各自分袋子裝了,又按單子上所列分了兩個大袋子裝好,一目了然花都酒劍仙最新章節。
這人跑了好幾家藥店,把人家店裡所存的蘭草都買了來,這些蘭草都能裝小半麻袋了。
夏芍見這人辦事精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雄黃酒拿下去,你們每人喝一些,剩下的灑地。蒼朮和白芷放去樓下大堂的薰香爐里,蘭草留一人分下來,剩下的你們幾個分了,拿回去煮湯,沐浴。」
那人張了張嘴,沒想到,那第一張單子上的方子,都是給他們的。
「放心,你們沒什麼事。我只是按端午除毒的法子讓你們除除晦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夏芍對那人解釋,「去吧。剩下的東西給我,再幫我拿個藥臼子上來。」
「好!」那人吶吶點頭,把藥材給夏芍,蘭草也分出些來,這才轉身下去。
華苑私人會所向來養生,會所里常薰香,藥臼子也有,夏芍有時看面相時,發現有客戶身體不太好,也會隨手開一兩味養生的藥材,會所里的服務員會研磨了給客戶。因此這些東西都有,雖說京城的會所剛開,但是也備著。
那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把夏芍要的東西給她便走,夏芍喚住那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保安愣了愣,撓撓頭,有點不太好意思,「陶大姜,俺爺爺給起的名字。」
夏芍一笑,點點頭,便讓陶大姜走了。
回身的時候,夏芍見徐天胤已經拿了打火機,將準備的草藥中的其中一種——刺皮拿出來燒,燒枯的部分研末,放到一旁。
按方記載:「金蠶蠱不畏水火刀槍,最難滅除,惟畏刺。」這裡的刺,指的就是刺皮。刺皮是一種草藥,味苦,性平,有小毒,主反胃。
徐天胤將刺皮研磨的粉用熱水沖了,來到太妃椅前。夏芍把衣妮扶起來,徐天胤捏了她的下頜,便往裡灌!
衣妮此時哪知吞咽?夏芍扶著她,見她不肯吞,便手指往她頸間脈門一按,她這才咕咚把水咽了下去。
一碗水喝盡,夏芍和徐天胤退到一旁,等。
等了約莫一小時,原本直挺挺躺在太妃椅上的衣妮總算有了反應!
她霍然睜眼,眼角還淌著血,眼裡滿是血絲,看著實在可怖。她往太妃椅旁一趴,翻身就吐!
「嘔!」
地上沒準備盆子,有盆子也沒用。
只見衣妮吐出來的全是一隻只活蟲,那些蟲身形像蠍,前鰲很大,渾身金黃,正是一隻只小金蠶。
徐天胤把夏芍早早就護在了身後,衣妮一有嘔吐的反應,他手中符已經畫好,幾乎是那些金蠶落地的瞬間,符便打了下去。金蠶落地,還沒四處奔逃,便已死得不能再死。
衣妮吐了好幾口,吐過之後,渾身虛脫,連躺回去的力氣都沒有,就這么半耷拉在躺椅里,又昏死了過去。
徐天胤過去,拎著她的衣領,把她翻過來,夏芍跟在後頭,發現衣妮鼓脹的肚子,比剛才小了些。
她立刻轉身來到茶几前,把刺皮研磨的黑灰再次沖水,又給衣妮灌了下去。
這回等的時間略短,四五十分鐘的樣子,衣妮翻身再吐,吐完肚子又小了些。
如此往復,每次給她灌水,藥效發揮的時間便越短些,到後來十分鐘便吐一次,而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小恐慌沸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的肚子已恢復原樣。只是臉色仍然泛青,金蠶也許是除盡了,但毒卻沒清除完全。
好在夏芍早有準備。
她把剩下的草藥常山、山豆根、干蜈蚣、黃柏、干蜘蛛、穿山甲和白酒都拿出來,這些東西在等待衣妮吐金蠶的時間裡,已經用藥臼子磨好了,分成三份,放進酒里,最後放了鴿血,一起煮開,然後又餵衣妮喝了下去。
此方乃書中看來,據說中金蠶蠱毒深者,此方必愈。只是夏芍也未曾解過蠱毒,因此額外多了份心思,先找來刺皮根讓衣妮把金蠶吐盡,再為她解毒,如此確保萬無一失。
此方需要服三次,眼看著夏芍今天是不用想去學校報到上課了。
好在班級已經分好,她有班導的電話,於是給班導打了個電話,謊稱公司今天有重要會議要開,因此請假一天。
以夏芍如今的成就,她並不需要綁在學校里鑽研,她比任何人都早踏上社會,也比任何人都早有成就,因此班導師並沒有為難她,態度還很好,表明會跟學校說明情況。
夏芍表示回到學校後會跟學校親自說明情況,然後道了謝,這才掛了電話。
徐天胤今天也跟軍區請假,不回去了。給衣妮解蠱的情況眼看著還算順利,只是有些耗時間。但最艱難的一晚已經過來了,夏芍一人就能應付得來,徐天胤完全可以回軍區。但是他堅持陪在她身邊,稱一天沒事,夏芍知道他心意難改,也便只好由著他。
這一天,兩人分早中晚三次給衣妮服了藥酒,剩下的便只能看她的意志力和蠱毒去除的情況了。
這一天,夏芍和徐天胤也沒什麼吃東西的胃口,但兩人在內室還是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晚上給衣妮服過最後一次藥後,夏芍見她臉色的青氣去了大半,但人仍舊在沉睡中。於是,她便只得跟徐天胤去內室休息。
兩人雖說是休息,但也沒睡沉。後半夜的時候,聽見了外間有點響動,夏芍和徐天胤便立即起身出去察看。
衣妮醒了。
她起先只是翻動了一下身子,眉頭皺著,表情痛苦。夏芍走過去,給她補了些元氣,約莫十分鐘,她眼皮子便動了動,醒了。
她七竅流血的情況早在吐盡金蠶後就漸漸收住了,夏芍叫來盆水,給她擦洗過,此時看著乾淨多了,臉色雖蒼白如紙,但青黑已去。
衣妮一醒,目光尚且渙散,本能卻如野獸般要起來發難,但她現在身上哪有力氣?身體彈動了一下,更像是抽搐,隨後便軟了下來。
夏芍繼續給她補元氣,沉聲道:「你現在安全,可以放心休養。」
也不知是不是這話起了作用,衣妮再沒有折騰,而是又沉沉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便又是大半天,夏芍無奈又請了假,直到第二天傍晚,衣妮才真正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
夏芍上前扶她起來,這妞兒倔強,自己強撐著要起來,卻實在沒有氣力,最終還是夏芍扶了扶她,給她遞來杯溫水潤喉,又打電話叫下面準備清粥送上來。
夏芍打電話的工夫,衣妮的眼神慢慢由渙散恢復清明,似乎想起了之前很多事。但她想不起來還好,一想起來,立馬便渾身一個激靈,臉上神色殺氣騰騰,翻身下榻。如果她現在龍精虎猛,她一定拿刀出去殺人,可是她現在的身體,哪裡站得穩?腳一蹋去地上,她便霍地摔倒在地!
徐天胤就在一旁,不理高手寂寞2。
夏芍也不理,只是回身看著衣妮,目光淡然,「你要真有能耐走出去,你就去。我絕不攔你。只是你再中了蠱,別來找我。」
要強也要有個限度,這明顯就是嫌命太長。
衣妮咬著牙,她嘗試了十分鐘才爬起來,只是沒力氣爬回太妃椅上躺下,便倚著椅子坐了,大口喘氣。
夏芍看著她,點點頭,「還有力氣爬起來坐,那就是有力氣說話。現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需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跟衣妮接觸此數不多,但這妞兒的倔強給夏芍留下了深刻印象。怕她來一句「這是我們門派的事,不用你管。」夏芍便抬出救命恩人的身份來,堵了她這句有可能說出口的話。
果然,這話讓衣妮抬眼。她抬頭有些艱難,但目光比往常來說,並不那麼犀利,而是喘了會兒氣,道:「我中了那叛徒的……金蠶蠱。」
見她肯合作,夏芍目光這才好些,「我知道你中的是金蠶蠱,不然,找不到解蠱的方法,你哪能活到現在?不過我很疑惑,你是怎麼中的蠱?」
一提起這事來,衣妮一臉憤恨,「那個賤人!幾年不見,功力見長。竟然……煉成了無形的金蠶蠱……我找到她,一踏進房子裡,就……中了蠱。」
無形的金蠶蠱?
夏芍挑眉,這她倒是沒聽過。
「我們寨子裡秘傳的……蠱法。把金蠶放在……香爐里,用秘法供奉,這樣的金蠶蠱……是無形的,聞著香,就能中蠱……」衣妮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她自然不會說是什麼秘法,但以她的性子,起初連自己的任何事都不透露,現在能說出這些來,已是不易了。
這方法夏芍確實沒聽說過,聞言只得暗嘆一句,世上傳承門派里的秘法,果真是奇之又奇。
「你一進去就中了蠱,怎麼跑我這兒來了?你同門師姐妹呢?別告訴我,你單槍匹馬去的。」夏芍問出這話,突然覺得,以衣妮的性子,還真是有可能。那人跟她有殺母之仇,她得知此人的藏身地,確實可能忍不住殺過去。雖然魯莽,但以她的性子,確有可能。
嘖!
這事兒是她事先沒考慮到。
但夏芍沒想到的是,衣妮聽聞這話,卻苦笑了一聲,「哪有什麼同門,我從寨子裡出來,就回不去了……」
夏芍訝然。
「我們寨子,傳承秘法……女孩子從來不與外界通婚,也……不與外界接觸。我早年從寨子裡出來,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找那女人的下落……現在找著了,我也回不去了……我現在在她們眼裡,也是叛徒……」衣妮低著頭,傍晚屋裡光線微紅,依稀看得見她低頭的一瞬,眼裡微紅。也不知這紅是被光線染的,還是流血對眼睛造成的傷害尚未好。
夏芍卻聽得怔愣住。
並沒有太細節的故事,卻聽得人心裡發酸。
母親遇害的時候,她或許還小,心裡卻種下為母報仇的願望。但古老的寨子不允許修煉秘法蠱術的女孩子外出,她一心為母報仇,隻身出逃。從來沒與外界接觸過,她如何生活,如何考上京城大學,這一切不得而知,能知道的只是她為尋殺母仇人、門派的叛徒出走,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哪怕為母報仇,她卻也變成門派的叛徒,回不去了。
夏芍上前,把溫水遞給衣妮。她連水杯都握不住,夏芍拿著水杯,讓她喝了兩口,她還有好多疑問,但還沒問,樓下便送了清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