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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50:42 作者: 等等月亮
    項虔明亮的眼睛又閃過疑惑,今天的游小桉異常得令他不安。

    「唱吧。」

    「常半夜醒來,寂寞的幻想……」游小桉的歌聲被海風吹得輕飄飄的。

    項虔壓住一向快速的腳步,半偏、半低著頭看向游小桉,聽她唱著。

    「歌名?」待她唱完,他問。

    「《秋天的海》。」

    「我不會離開的。」項虔笑。

    「謝謝你沒有離開。」看到項虔那溫暖的笑,那執著的眼神,那可以信賴的模樣,游小桉心裡忽然一陣潮濕,那潮濕來得又突然又快,只一瞬之間便漫過心扉,從眼眶找到出口。

    她低下頭,好藏住這忽然而來的脆弱,可是一想到他居然在自己的身後付出了那麼多,那樁樁件件的深情,想到自己當時只是理所當然地以為那不過是一種好運氣,她想要壓制住的潮濕感覺反而越來越洶湧。

    忽然間,她的左手被項虔牽住。

    起初是猶豫的、略帶慌亂的,游小桉輕輕地勾住他,力道清淺地安撫著他那仿佛是鼓足勇氣才伸向自己的手。

    果然,他的手心在冒著汗。

    「項虔,你真是一個傻瓜!」

    「怎麼哭了?」聽到游小桉的聲音不對,項虔停下腳步。

    「還不是因為你。」

    項虔忙伸手幫游小桉擦淚,「你這樣不聲不響地哭,我很緊張。」

    「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搞得我也像一個傻瓜。」游小桉很討厭哭泣,但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越流越凶。

    項虔幫她擦淚的手僵了一下,她終於想起來了嗎?

    「做了那麼多,卻不讓我知道,把我當傻瓜嗎?你好討厭!」游小桉低頭說著,那哭腔說不上是悲傷,也說不上是軟弱,而是嗔怪中交夾著心疼、害羞中摻有憐惜。

    「是喬益佳多嘴對不對?」

    游小桉的眼淚依然不斷地湧出來,項虔只好把她擁入胸懷,這樣,她的眼淚便只會流到他的心口。

    「如果不是、不是她——」游小桉忽然不懂得自己為什麼要哭得稀里嘩啦的,明明這並不是需要哭泣的事情,可是聽說了那些事情之後,她的心不受控地變得柔軟,起先是想見項虔,見面之後,往昔不停地在內心翻湧,局面終於變得不可收拾。「還好她跟我說了。」

    「別哭了,再哭我的心就要被你哭濕了。」

    游小桉不好意思地推開他,「哪有那麼誇張。」一抬頭才發現,他的胸口真的被淚濕了好大一片。

    以前,她曾在書上看過——戀愛會讓人的心變得柔軟——她不只一次去驗證,可是,她的心從沒有因為答應和別人交往而變得柔軟過,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來,只有愛上一個人,才會擁有這種柔軟的、無力抗拒的感覺。

    海風還在吹著,太陽已經落下。

    秋天的海面上有一種淡淡的哀愁,被風吹起,四處彌散。

    「我們回家吧。」游小桉才說完,忽然她的鞋跟卡到木棧道的縫隙,用力拔了幾次,都沒能□□。

    項虔看過來,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她一陣尷尬。

    接著他默默地把手中的花遞給游小桉,然後蹲下去。

    在他雙手抓住她的右腳時,她明知故問,「你要幹什麼?」語氣不自覺地有些尖,暴露了她的驚慌。

    「別動。」他解開她的鞋扣,溫柔地將她的腳拿出來,然後起身,一把就將卡住的鞋子扯了出來。

    接著,項虔又蹲下去,雙手向游小桉的腳伸去。

    「我自己來啦。」她變得更加慌張,這樣實在太親密。

    項虔不言不語,只是抬起頭看了游小桉一眼,那眼神令她莫名地感到放心,於是,她將藏到左腳後面的右腳慢慢地伸出來。

    這不是項虔第一次抓住她的腳,之前,發生小地震的那一天晚上,他曾用他的手和她的腳對比過。

    每一次,他手心的溫熱總是照例快速地在她內心激起漣漪。

    他將她的腳套到鞋裡,然後又幫她扣好鞋扣。

    「沒有扭到吧?」站起來,項虔問。

    「沒有。」游小桉搖搖頭,將要回家的事情忘了。

    兩個人沿著海邊走了很久,直到夜幕降臨……

    後來,游小桉自己也漸漸地想起一些事情:大學的時候,每一次生日總會收到匿名的禮物;只要有活動或表演,就一定有人給她送花;交往過的男生,不只一個人指責她腳踏兩條船;有一次在倫敦,她丟了護照,可當天下午酒店前台就通知她,護照被一個中國籍男人送回……

    這些事情,她沒有再乏味地找項虔確認。

    她知道是他。

    十月底的一個晴天,因為天氣十分美好,陽光燦爛到似是夢幻。

    游小桉沒有去上課,而是獨自去看了一場演奏會。

    那天,她遇到陳晉孺和一個年輕的男孩,他們的座位距離不遠。

    所以,那是他的男朋友嗎?

    演奏會開始前,游小桉看著他們的身影,怔怔地想了想。

    像這樣的場合,她比較喜歡一個人,那樣更能專注於舞台上的表演,所以她沒有叫上項虔。

    不過這樣的願望被陳晉孺他們擾亂了,就像感受到游小桉的目光,陳晉孺忽然轉身朝她看過來。

    表演馬上就要開始,所以,他只是隔著人群,用那種他所特有的儒雅方式向她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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