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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48:03 作者: 南陵一別
    暴雨瞬間將少年的襯衣浸濕。

    「哥哥,你穿著吧。」

    反正她身上已經全濕了。

    他聲音褪去了清冷,「別說話,也別睡。」

    關星禾低低地應了聲。

    冰冷的雨水終於不再往身上砸,可她依舊冷得打顫。

    賀灼彎下身背起她。

    少年身上熾熱的體溫,像是這寒雨天裡唯一的暖源,溫暖到讓人心安。

    她冰冷的身子逐漸恢復了點溫度,可頭腦依舊昏昏沉沉。

    「我好睏。」

    「別睡,跟我說說話。」賀灼咬著牙說。

    雨水不要命地往賀灼的衣服里淌,他黑髮早已濕透,流下的雨水讓他雙眼都泛起澀疼。

    山林的地濕滑,他怕自己一不留神摔到,只得放慢腳步,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她聲音已經變得很小,「說什麼呀?」

    他咬牙,「隨便。」

    少年清冷壓抑的聲音往她耳朵里鑽。

    關星禾眯著眼,驀得想起昨夜少年落寞又孤寂的神情。她心中像被針扎了一下,泛起一點鈍鈍的疼。

    她想了想,將臉蛋兒靠在他寬闊的肩上,輕輕說:「哥哥你別傷心。」

    他心尖一空,幾乎站不穩。

    雨水瘋狂地砸在他身上,可他身體裡的血液,卻在這寒冷的雨夜裡,因為這一句話徹底點燃。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兩下,聲音都喑啞乾澀,「嗯,不傷心。」

    女孩兒穿著雨衣,但雨水還是悄悄地滴落在她受傷的腳踝上。

    她疼得低低哼了幾下,強忍著說:「哥哥,你還有我啊。」

    就算失去了父親。

    你還有我啊。

    我願意代替他,做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因為在那段不被理解,不被信任的寂寞歲月里,也只有他,像現在這樣背著自己,頂著寒風暴雨,一步一步往前走。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緩了,雨珠落在少年的額上,順著眼角蜿蜒而下。

    他雙眼發紅,想起自己昨夜的卑劣的心思,懊悔幾乎要將心臟撕碎。

    自己怎麼可以這樣自私呢?

    她是太陽那樣光芒萬丈的女孩兒,註定是要高懸在蒼穹之上。

    自己這樣生長在黑暗裡的人,便是得到一點點光,都要心生滿足了。

    雨夜裡,賀灼嘴唇抿得發白,沙啞著嗓說:「好。」

    她虛弱地勾起唇角,「哥哥,我想聽你唱歌。」

    他雙眼通紅,渾身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過去的十六年,他幾乎從未唱過歌。

    但他說:「好。」

    雨聲幾乎掩蓋去少年的聲音,她聽不清他唱了什麼,卻強撐著打起了一點精神。

    ~

    下了山,手機終於有了信號。

    司機匆匆忙忙地拉來鎮上唯一的醫生。

    淋了幾乎一夜的雨,關星禾發起了高燒。

    醫生給她包紮了傷口,又開了退燒藥。

    「保險的話,明天還是要去打一針破傷風。」

    原本昏昏欲睡的女孩兒頓時瞪大了眼,「打針?」

    她救助般得望向賀灼。

    昏黃的燈光下,那雙盈盈杏眼露出一點兒水光,漾得賀灼心臟都軟了。

    但他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

    他咬咬牙,狠下心安慰「沒事的,很快,不會疼的。」

    關星禾從小最怕打針,就算長大了,那種恐懼也沒有消減多少。

    她不自覺地去攥賀灼的手。

    少年渾身一顫,頓了幾秒,順從地坐到床邊。

    他垂眸,低低地聲音盪在雨夜裡,變樣得溫柔。

    「別怕,明天我陪你。」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一雙漆黑的眼,深邃極了。

    不知為什麼,關星禾緊張得都在顫的心,頓時平靜下來。

    女孩兒還緊緊攥著他的手,賀灼只覺得手背滾燙,他喉結滾動了兩下,「我去給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我們直接走。」

    她抿抿唇,指尖輕輕鬆開,「嗯。」

    ~

    暴雨似乎停在了這一晚。

    第二天,久違的太陽穿破了雲層。

    他們正準備離開,車窗卻被猛地敲了兩下。

    是周燎遠。

    車窗降下,露出小少年一雙通紅的眼睛。

    關星禾手裡被驟然塞進一個袋子。

    滿滿一袋子的蘑菇。

    她這才猛地想起來,昨夜自己摘得一大袋蘑菇估計都落在了山上。

    沒有帶紙筆,關星禾也不知道怎麼和他交流,只能求救般得看向賀灼。

    小少年比比劃劃,賀灼一顆心卻越來越沉。

    他翻譯著,聲音沉沉:「他說對不起,昨天都是自己害了你。」

    關星禾說:「你和他說,不怪他,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賀灼冷著臉翻譯:「他說,這袋蘑菇是他早晨起來去山上采的,送給你。」

    「那你和他說謝謝。」

    關星禾又笑著和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才回頭問賀灼:「拜拜的手語是什麼啊?」

    她照著賀灼的動作,對小少年比了比手勢。

    他像是看懂了,抿著唇笑了笑。

    小少年耳根都紅得滴血,動作急促地做了幾個手勢。

    賀灼的臉陰沉得像冰,「他問你什麼時候還會再來。」

    他看著小少年的動作,一雙漆黑的眼愈發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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