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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42:22 作者: 時醉
    她倆轉身,對上樑赫的視線,梁赫沒有詢問,她也沒有解釋,安靜地回到餐桌。聞昊比較直愣,發現她的異狀,差點就要開口,梁赫使了個「閉嘴」的眼色,才適時作罷。

    到了食客陸續散場的時間,剛剛異常熱鬧的大廳與露台驟然冷清下來。

    -

    「沈老師,加油。」范校長離開前以充滿鼓勵性的口吻對沈喆說道。

    「謝謝,」沈喆微笑,「準備回去了嗎?」

    「嗯,我愛人的車到了,」她指了指身後的方向,不遠處的路邊停著輛灰色轎車,「要不然坐我們的車順你回去?」

    「不用了,」副校長答應帶另一個女老師回家,他一個男生沒必要湊這個熱鬧,還得多麻煩對方一次,「這邊好坐車,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路上小心啊!」

    「嗯。」

    沈喆向著離開的背影揮了揮手,自己也準備去汽車站,今天晚上的天氣不錯,有點涼爽,但沒到寒冷的程度。

    路邊一家店鋪音響突然放起了王菲的《流年》。沈喆覺得奇怪,他不怎麼聽王菲的歌,但是這首每次一聽就會想起來,好像連接著大腦中某個特殊的開關。

    霓虹閃爍,模糊了地上的人影。莫可名狀的悲傷漫上心頭,不為學校的事,而是為自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不經意地向後一瞥。

    「沈喆。」梁赫在二樓露台上叫他。

    第56章 沈喆,你敢嗎

    聞昊與兩個女生順路,三人商量好一同打車後就離開了。梁赫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只剩下自己,卻湊巧望見馬路邊的沈喆,並叫了他一聲。

    樓上樓下的距離,不重的音量,沈喆並非「聽見」梁赫叫自己,而是看懂了他的表情與口型。

    意外的碰面之後變成倆人一起壓馬路。音響里播放的《流年》漸漸弱下去,只是旋律和歌詞仿佛已經嵌在沈喆的腦內,揮之不去。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梁赫感覺他的情緒有點低落。

    「有嗎?」他不知道如何向梁赫說明,為一首歌情緒低落嗎?夠矯情的。索性拿工作上的事搪塞,「可能因為……今天一個學生被我說哭了。」

    「就這事啊?」

    「嗯,」沈喆笑了一下,「你在單位有什麼煩心事嗎?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梁赫沒吱聲。

    沈喆扭頭:「不會真有吧?」

    「有啊,」梁赫以無所謂的語氣說,「我下午因為打錯一個字母,被經理罵了快半個鐘頭。」

    「那有點慘。」

    「你還能罵別人,我只能被罵,」梁赫戲謔,「心理平衡了吧?」

    「可我那是小孩子,你這麼一說更顯得我在以大欺小。」

    「小孩子也不能一點挫折都經不住吧,你能罵多狠啊?」梁赫一副陷入思索的模樣,他確實不知道沈喆發火能到什麼程度。

    「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斟酌道,「我覺得你說不了什麼難聽話,就是你生氣的時候可能表情比較嚇人,把人嚇哭了。」

    「你見過我生氣啊?」

    「沒有,」梁赫又在腦海里搜索一圈,「想像的。」

    過了一陣,梁赫發現路上的車不多了,空氣中的涼意也更甚,才意識到時間已經很晚了。

    「還坐公交車嗎?」他問沈喆。他們差不多走了一站地,但到住的公寓還有好幾站,走回去不太現實。

    「嗯,」沈喆望向離他們最近的那站,大概一百多米開外的地方,「我們得坐三十路吧?」印象中這條線只有三十路能到他們的住處附近,而車站現在準備進站的車輛中就有一輛三十路。

    「快來!」梁赫注意到了前方的車輛,沖他伸手,「跑過去!」

    沈喆毫無猶豫地拉上他的手,在深夜的馬路上飛速奔跑,無波的心河突然動盪不寧。他被一股激流推動,以前所未有的亢奮邁步。

    他想起來了,《流年》那首歌是曾經與梁赫在逃課的路上聽到的;也想起了比今晚刺骨數倍的寒風。沉入回想的瞬間,似乎確有冷風颳到他的身上,順著裸露的臉頰與手部皮膚侵入,直衝心房。

    他們沒能追上那輛車,眼睜睜地看著它在面前漸行漸遠。

    「這好像是最後一班了,」梁赫有點懊惱地嘀咕,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掃了眼身旁悄無聲息的沈喆,驚訝地發現他眼眶很紅,臉上好像有半乾的淚痕,「你……公交車沒了還可以打車啊。」

    梁赫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也知道沈喆不會為這點小事哭,甚至晚上說的什麼學校的煩惱都是藉口,他有更重的心事。

    懷著深切期盼又畏懼不前的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這種可能在腦中閃現之後,梁赫呆立著,心跳震動胸腔,幾乎使他無法動彈。

    「梁赫,」沈喆也立在原地,行道樹的樹幹在地面投映出粗壯的陰影,遮住了他們兩人的影子,「你那個時候想做什麼呢?」

    「哪個時候?」梁赫明知故問。

    「高三寒假,在機場。」

    梁赫的雙唇緊緊抿在一起,再緩緩張開:「你真的想知道?」

    「嗯。」

    他從沈喆的一側繞到背光的另一側,面對著他,再次湊近臉龐,仍然在鼻尖幾乎相撞的時候停下:「沈喆,你敢嗎?」

    他們離得如此之近,沈喆唇角的一個微小弧度都仿佛被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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