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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3:51:34 作者: 嚴頌頌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有的拿手機拍照錄像,有的在打電話報警,鬧鬧哄哄吵吵嚷嚷。
沈令心裡翻騰得厲害,有點想吐。
見勢不妙,黑瘦男人心生退意,他污濁的眼珠轉了轉,趁大媽和行人喊話的間隙扭手一番,強力掙脫開來。
他身形乾瘦爆發力竟然強得驚人,大媽被推得跌坐在地上,捂著腰「哎喲」一聲。
男人撒腿就跑卻被什麼東西拖住,他焦急回頭,看到錢包的帶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纏到了自己手上。
那是一隻比巴掌稍微大一點的黑色帆布錢包,拉鏈上扣了條細細長長的鏈子,就是為了平時纏在手腕或者掛在脖子上防止弄丟。
此刻這根鏈子亂七八糟交纏在男人手上,短時間內想要解開根本不可能,而錢包另一端,被沈令牢牢攥在手裡。
沈令也沒預料到這齣變故,只在巨大的拉扯中下意識捏緊手指。
混亂中,他和男人對視了一眼,他看到男人眼中驟然迸發出一絲狠厲。
「去死吧你!」
他高揚起手用力掄了沈令一耳光。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鬧哄哄的商場裡都尤為刺耳和清晰。
沈令驚懵之下手一松,那人就連滾帶爬地往外沖。
幸而有好心的行人上前攔住,將他重重按在地下。
「怎麼還打人呢!」大媽也驚了,三兩下爬上去,用自身重量將男人按住,腳往他身上用力踹了兩下。
她高亢的聲調迴蕩空中:
「你還打人?!」
「讓你打人!」
場面一時無比混亂。
沈令被扇得懵在原地。
空氣里的喧鬧吵雜逐漸退去,眼前凌亂的畫面像慢放的默劇。
他甚至感覺不到疼,只覺得荒誕,靈魂像被抽離了出去。
如果不是胸口的滯澀堵悶在提醒他快喘不上氣了,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越來越多的人湧進現場,然後有人從後面抱住了沈令。
他遮住沈令的眼睛,反手將沈令按進自己懷裡。
過了好久沈令才聽到有人在耳畔喊他的名字,聲音倉促而小心。
感官重又復甦,扭曲的喧鬧如同潮水一般湧進耳朵。
餘光里,沈令看到無數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接連湧入,將後方嚴嚴實實圍了起來。
臉頰火辣滾燙,牽連著太陽穴讓沈令痛得一激靈。
他深深皺起眉頭,剎那間,一切疼痛爭先恐後地灌進身體裡。
警察局,等候室。
金屬座椅冰冷的觸覺讓沈令發抖,他埋在賀聞帆懷裡,一動不動小聲抽泣著。
徹底恢復清醒後,強烈的委屈也隨之而來。
沈令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當成過小偷,也沒這麼被打過。
臉頰火燒般的疼痛讓他眼淚止不住地流,他能感到右半邊臉頰高高腫了起來,稍微動動嘴角都能牽扯出鑽心地疼。
賀聞帆只能攬著他,輕聲細語地哄。
上車時他就餵沈令吃過一次藥,到警局後又餵了兩次熱水,沈令卻還是受驚過度一般細細顫抖著,臉頰手腕都冰涼。
賀聞帆握住他的手腕,一遍遍地安撫。
門鎖響了一聲,從外面被打開,沈令條件反射地就是一抖。
賀聞帆側身將他護住,他抱著賀聞帆的腰,從衣料的間隙看到了來人。
是那位捉賊的大媽。
她頭髮因為扭打還凌亂著,肥大的身軀一顛一顛地靠進,沈令看了就害怕,往賀聞帆懷裡縮了縮。
賀聞帆蹙眉,側目往後掃一眼:「您有什麼事?」
用詞雖然客氣,語氣卻十分低沉不好惹。
大媽雖然潑辣,但畢竟沒接觸過賀聞帆這樣的人物,心生怯意。
男人的西服流暢筆挺,是過分昂貴的面料特有的質感,被男生細白的手指抓細微的褶皺,詭異而又和諧地共存著。
他側臉的輪廓冷刻凌厲,在警局嚴肅的冷光下令人望而生畏。
大媽打了個冷顫,哆哆嗦嗦地說道:「我、我是來道歉的。」
她早已沒有了商場裡大膽潑辣,雙手攥著那個黑色錢包侷促的放在身前,寬大的紡紗黑裙皺皺巴巴。
賀聞帆低頭看向沈令,無聲地詢問著。
沈令吸了吸鼻子,猶豫兩秒後,點了點頭,只是手還緊緊攥著賀聞帆的衣袖,像尋找依偎的小動物。
賀聞帆略微側身,讓沈令可以和大媽面對面交流,卻又不至於完全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下。
大媽囁喏著上前兩步,滿是愧疚:「孩、孩子,對不起啊,是阿姨錯怪你了。」
她已經看過商場的全部監控,也做完了筆錄,知道沈令並非那個小偷的同夥,他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後面還幫忙攔著小偷,自己還被扇了一巴掌。
大媽看著沈令高高腫起的臉頰,更為自己當時片面的判斷而歉疚難當。
「真的真的太對不起了,你的醫藥費阿姨全部都出,哎喲我真是,我當時太心急了……」
沈令搖搖頭,「不用了。」
他揉了揉濕濡的睫毛,面頰滿是淚痕,眼眶紅腫嘴唇卻慘白,看上去可憐的要命。
「我沒事,」他聲音也很弱,輕飄飄地傳來:「您看看您錢包里的東西有沒有少。」
沈令委屈只是因為被誤會,如果對方能意識到錯誤並誠懇道歉,以他的心軟的性格,不說立刻原諒,至少不會過分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