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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3:51:34 作者: 嚴頌頌
    他總覺得賀聞帆情緒不太對,像是不高興,又像是在忍著什麼,讓人有點害怕。

    所以即便滿心疑問,沈令也不太敢繼續開口問,坐在沙發上眼巴巴看著賀聞帆。

    「我找秦臻換了房間,原本那個住不慣。」賀聞帆說。

    他原本的房間是沈令給定的,他以為賀聞帆不會喜歡和別人同住,專門選的單人客房,條件不錯,但確實沒有現在的套房寬敞。

    沈令有點愧疚,「對不起啊,我應該先徵求你的意見再定房的……那你住這兒,我馬上搬——」

    「不用,」賀聞帆打斷:「兩個房間,一人一間不影響。」

    他餘光掃到客廳里的景象,沈令的背包和外套都放在沙發上,茶几上擺著一杯已經涼透的水,四周散落著幾隻藥瓶,看上去是還沒精力收拾。

    那幾瓶藥在賀聞帆看來極度刺眼。

    他停下手裡的動作,走到沈令身前,壓抑著心裡莫名的躁意。

    「我有沒有說過,不舒服要告訴我?」

    他聲音比以往低沉很多,自上而下注視沈令時,周身的氣息冷硬生澀不再溫柔。

    沈令在這樣的壓迫下感到害怕,他下意識退縮,「我沒有不舒服……」

    「那為什麼吃藥?」

    「那個藥是……」

    賀聞帆清理沙發想在沈令身邊坐下,提起沈令背包的瞬間就一驚。

    「你包怎麼這麼重?」

    「啊?」沈令注意力還在藥上,被這麼一問思緒就亂了:「哦包,我帶了一個大保溫壺,後麵茶舍的相機也放我這裡……」

    「所以你背著這個走了一路?」

    賀聞帆霎時氣血都上涌。

    這麼重的包,沈令竟然背著走了一上午。

    他原本以為包里就是毛毯頸枕那些輕巧的玩意兒,誰知道還藏著兩大塊鐵。

    心臟不好的人,不是連重物都不能提嗎?

    賀聞帆太陽穴突突跳。

    怪不得沈令現在蔫成這副模樣。

    如果說剛才還只是對賀聞帆的情緒有疑惑的話,那沈令現在就是真真切切感到他的怒意了。

    這種怒意不同於尋常人生氣時候的強烈和淋漓盡致,是壓抑的,沉悶的,像有千斤重的石頭懸在心底,將心臟沉沉往下拖拽,墜得人喘不過氣,又因為懼怕而不敢聲張。

    沈令呆呆地仰頭看著他,伸手想拿自己的包,卻被賀聞帆擋開,背包帶冰涼的面料從指尖滑走。

    沈令愣住了。

    其實賀聞帆只是很輕地避開了沈令的手,他怕看到沈令再碰重的東西。

    但沈令眼眶卻驀地紅了。

    「你在生氣嗎……」

    他睫毛膽怯地顫了顫,旋即深深垂下頭。

    室內化作一片寂靜。

    賀聞帆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沈令通紅的眼圈。

    像有一盆水當頭澆下,把那些莫名而起的怒意澆得淅淅零零隻剩灰燼。

    他把沈令惹哭了?

    這個念頭一出,賀聞帆大腦就空白了。

    他在沈令身前蹲下,脊背僵硬:「沒有,沒有生氣。」

    賀聞帆的氣焰消失殆盡,沈令的眼淚就得寸進尺,一滴兩滴砸到他手背上。

    「沈令,沈令……」賀聞帆慌了:「對不起,我沒有生你的氣,別哭。」

    沈令微微抬起頭,眼尾睫毛都濕濡:「是不是怪我沒給你定好房間?」

    什麼房間?

    賀聞帆換過來壓根就不是因為在意房間。

    「不是的,沒有,」他說:「你做得很好,沒有怪你。」

    「那是因為吃藥麼,」沈令吸了吸鼻子:「不是因為難受才吃的,一天三次,我每天都要吃這個……」

    沈令好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習慣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賀聞帆心裡騰起濃濃的負罪感。

    「對不起,對不起啊……不是在生你氣。」

    「……那你為什麼凶我?」

    沈令是真的不明白。

    在他看來,現下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他想睡覺休息,賀聞帆卻突然回來嚇了一跳。沒說幾句話,他又生氣了,還用那麼凶的語氣對他說話。

    沈令委屈死了。

    「我——」賀聞帆急切開口,卻又驀地噤聲。

    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原因。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

    他一向不是容易動怒的人,就算生氣也能很好克制自己的情緒。

    可剛剛那一下,不是簡單的生氣,是一種無數情緒涌在心裡,讓人急切煩躁又不得其解的鬱悶。

    「……對不起沈令。」

    賀聞帆沉沉地嘆息,為自己給不出明確的解釋而無比歉疚。

    他是真的不會哄小孩兒,只能握著沈令的手腕,感受他脈搏跳動的頻率,嘴裡翻來覆去只有一句「別哭」。

    沈令心率有些亂了,他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賀聞帆急得發慌,撫著沈令的脊背一點點順著。

    「不哭了好不好?」

    「……沈令,真的不哭了,你心臟會難受的。」

    大概是這句話有些效果,沈令對自己的心臟還算在意。

    他壓住胸口咳了兩聲,眼淚漸漸止住。

    賀聞帆一直握著他的手腕,直到感覺薄薄皮膚下細微的跳動趨於穩定,心才稍稍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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