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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回家。」囑咐了一句，薄雲輕飄飄地看了朝顏一眼，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但他的這一出場，卻惹得留下來的兩人都無法再平靜下來。

    薄夜瞥見朝顏黯淡下去的臉，寬慰地揉揉她的腦袋，變魔術似的在另一隻手的掌心托起一朵心形的雪花，雲淡風輕的臉上竟蕩漾著溫潤的笑：「沒事的。」

    他會解決好一切，朝顏她只需像之前那樣無憂地微笑就好。

    雖然嘴上說著無事，但當晚回家薄夜還是和薄雲大吵了一架。

    說是大吵不過是薄雲單方面地說教，薄夜立在一旁面無表情地聽著。

    「如果你當初能早點化神，父親母親還有別墅里幾十口無辜的人也不會死！長姐也不會因為你消失了十五年而愧疚到現在。」薄雲的話帶著怨氣，聽起來是有些刻薄了，要求一個七歲的孩子化神？未免太苛求。

    薄夜默默聽著，沒有反駁。

    當年別墅里僅他一人有神力，他卻未能好好運用這份力量來救親人和無辜的傭人。

    「現在不一樣了，你終於從星夜裡出來了，還找到了我和長姐。今後不知道還會面對什麼樣的意外，你只有變得強大起來才能保證薄家的血脈永遠流傳下去。」薄雲說到此處，情難自已地抱住他的肩膀，帶著哀求的神色一字字道，「如今，你是薄家唯一的希望了，不要重蹈先祖的覆轍。」

    先祖……

    薄夜曾在地下藏書庫里瞧見過那本密封的古卷，講的是薄家曾有三人化神，可三人都因「情」字落得悽慘下場。一人畫地為牢，待在自己製造的黑暗空間裡永遠地沉睡，一人去陰間搶奪心愛女子的魂魄被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還有一人，因難忍愛人在他懷裡死去的心碎徹底瘋了。

    他曾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才足以讓一個人放棄神的力量和尊榮甘願一步步走進痛苦的沼澤慢慢沉溺而亡。

    如今的他雖然也不明白，但至少有一點他是肯定的，比起化神，他更願待在朝顏身邊，哪怕只是安靜的注視和靜默的守護。這樣的念頭在得知她喜歡自己之後，越發的強烈。

    可是，從出生那一刻起便註定了他背負的責任比常人沉重得多，正如薄雲所說，如果他能早一點化神，就能避免十五年前那場慘劇。

    他需要行他宿命之事——那逃不掉的責任。

    薄夜在這一刻，陷入了兩難。

    只是，很快他便發現，如今的他怕是要讓薄雲失望透頂了。

    ☆、第四十四章 好不了了

    聖誕節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朝顏都沒能再見到薄夜。

    那晚收到的禮物她回來便迫不及待地拆開看了，正是那款沒搶到的香水「朝顏」。

    腦中浮現出海報的那句「聖誕夜，盼吻你第二日朝顏」臉驟然變得滾燙。

    她在網上查了一番，據說這一款香水是薄夜親自設計的，從調香到命名皆他一人負責。也不知這瓶香水被使了什麼魔法，香味竟經久不散，讓人迷戀。

    說到魔法，聖誕夜的那場初雪，仿佛魔法一般忽然降臨。這件事當時沒有太在意，如今反而在腦子裡漸次清晰地浮現，讓朝顏生出幾許好奇來。

    發了微信問他，卻一直沒收到回復。

    朝顏猜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了他不高興，才會再也不理她。

    轉眼到了一月，期末考後就是漫長的寒假，朝顏整個人開始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

    ——薄夜病了。

    從一開始的指尖的間歇性疼痛到整個身體虛弱得仿佛被掏空，原本就凝白如玉的臉此刻被抹上了一層蒼白，病態之中卻也流露著驚人的美。

    薄雲已經請來了好幾撥名醫，卻都只是搖頭，說沒見過這種症狀，查不出病因，只能開些輔助藥物來維持他日常的營養。

    又送走了特地從國外請來的醫生，薄雲在房門前靜默了半晌，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難得今天是個好天氣，連著幾日的陰沉一掃而光，單是看著窗外的景致便覺得溫暖。

    靠坐在床上的人聽見聲響側目看過來，依舊是那一句話：「手機，還我。」

    薄雲臉色難看，卻又分外心疼他，一時間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來面對他，最後只嘆口氣，作出虛假的承諾：「你若病好了我就還你。」

    「好不了了。」薄夜垂下眼眸，手指不經意地撫上那枚黑色扳指。

    前些日子便覺得奇怪，為何無法化解蘇木眉心的那團黑氣，再之後發現許多咒術都使不出來了，再之後便感覺神力從自己體內慢慢消散，指尖的那團黑氣趁虛而入，開始一寸一寸地吞噬他。薄雲是看不見的，可他自己還能忽視完全黑掉的整隻左臂嗎？

    薄夜明白，很快他便會被那團黑氣整個吞噬掉，徒留下一身空皮囊，內里什麼都不剩。

    「別說喪氣話！哥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你治好。」薄雲還是那副霸道的樣子，總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樣。

    薄夜輕輕搖頭，眼神如深秋最後一片落葉般緩緩滑落，只留下無盡的空虛與蕭索：「我的生命之石，不見了。」

    每一個伴隨著神力出生的人都會含著一塊生命之石，也可以說這塊石頭便是維繫他神力甚至生命的能量源泉。之前在黑岩島上，雖也沒見過那塊石頭，但至少有「星夜」的保護，如今摧毀了護他十五年的空間，來到黑氣橫行的嘈雜社會，他自然難以抵禦外界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