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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38:07 作者: 森夏葵
    「可是......」洛檸握著瓶子的手緊了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為難地拆穿他的謊言,「喬曼她不知道我住這兒。」

    氣氛頓時尷尬,少年垂著腦袋,汗珠順著面部輪廓爬到下巴尖,吧嗒落地。

    他才不會說,是挨個問了手裡小弟,才旁敲側擊探到她的住址,然後心急火燎趕來,又在小區門口糾結了足足一個小時,最後被蚊子咬得受不了,終於豁出去地打了電話。

    乾澀的喉嚨被沉默堵塞,半晌沒能找到合適的理由。

    洛檸覺得,如果她再繼續追問下去,這人只怕今晚就凝固在這兒了。

    於是轉移話題,指著他那鼓鼓的挎包問:「裝了什麼這麼鼓?」

    快要僵硬成石的人終於動了,用力拍了挎包兩下,大聲說:「那啥!其實我平時不怎麼玩格鬥遊戲,鐵拳我今天第一次嘗試,所以……」後面的話他羞於說出口,就繃緊唇,不吱聲了。

    洛檸倒沒懷疑這話的真假,一來她不了解遊戲,二來覺得薄千城沒必要撒謊——畢竟,跟他比試的人是葉璟不是她。

    便點點頭:「誰都有不擅長的,一場遊戲而已,別放在心上。」

    他慪了半天的氣,到她這兒三言兩語就被化解,緊繃的下頜頃刻間放鬆,整個人又恢復了先前拽上天的嘚瑟樣。

    挎包被猛然打開,花花綠綠的布偶擠進視線。

    薄千城得意洋洋地炫耀道:「這全是我夾的!格鬥遊戲我雖然不擅長,可抓娃娃恐怕沒人比得過我!小白臉估計是僥倖取勝心虛了才會跑那麼快,生怕我拉著他再比別的。」

    他搓搓鼻尖,好似昂首展屏的孔雀,很大方地揮手表示,「算了,老子不跟他計較。」

    見洛檸盯著滿挎包的布偶,也順勢垂頭,抓了一隻肥啾啾的倉鼠出來,哈哈笑道,「這個!看這個!多像你啊胖球,臉頰全是肉。」

    洛檸唇角原本帶笑,聽了這話頓時垮下來,不高興地問:「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都追到她家來了,總不會只是為了揪著只倉鼠說她胖吧?

    薄千城絲毫沒意識到他的話已經將一個花季少女徹底得罪,還恬不知恥地問:「怎麼樣?我比小白臉厲害吧?他可抓不到這麼多娃娃。」

    少年唇角弧度擴大,露出一顆小虎牙,洛檸仿佛看見他身後左搖右晃的大尾巴。

    就像是等待表揚的......哈士奇。

    她鬼使神差地想去摸摸他的狗頭…咳,不對,是腦袋。

    半晌沒等到回答的薄千城,又焦躁地催了一遍:「是不是?胖球你說話!」

    才被他說胖,洛檸本想說句「才不」來反擊,可想到他在電玩廳耷拉著腦袋的可憐模樣,又於心不忍,便違背良心地點了頭。

    這飽含同情的偽承認,換來少年爽朗的笑,這下,兩顆小虎牙都露出來,更像犬科動物了。

    他把挎包扯下,套去她脖子上。

    洛檸只覺得肩膀沉了沉,下意識地去抱住鼓鼓的包身,沒想還是滾落好幾隻布偶,她心疼地叫道:「掉了掉了!快撿起來!」

    薄千城慢條斯理地撿起那幾團布偶,拍了拍灰,扔回挎包里,笑她大驚小怪:「一大口袋的娃娃,你著急什麼?髒了扔掉便是。」

    「再多那也是你一個個抓來的,怎麼能說扔就扔?」

    這話…簡直要命!

    薄千城只感覺心口倏地一麻,低眉便瞧見她瞪圓了眼睛,像只炸毛的小倉鼠,手就不由自主地抬起,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真軟……

    好像還有香香的味道,很好聞......

    他掌心發燙,溫度自頭頂漫開,熏得洛檸臉有些熱。

    軟糯的聲音就抱怨道:「幹什麼!頭髮都揉亂了。」

    他的手本已收回幾寸,聞言便又故意揉了一把,唇角頑劣地勾起,笑道:「喲!咱胖球還有小脾氣。」

    洛檸氣嘟嘟瞪他一眼,知道跟無賴計較是沒有結果的事,便懶得接話,只問:「你把挎包套我脖子上到底要做什麼?」

    少年終於收回手,唇斂了笑意,肩膀似乎僵硬了幾分。

    洛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卻見他別過臉,嘴唇飛快地動了動,聲音很低地說了句:「送你了。」

    「嗯?」洛檸沒聽清,湊上前問,「什麼?」

    操!這麼噁心的話誰要說第二遍!

    薄千城抓狂地抬起頭,惡狠狠瞪她一眼,嚷嚷道:「沒聽見就算了!」

    他渾身彆扭得難受,索性把手插兜里,抬腳就走——凌亂步調看著像是落荒而逃。

    洛檸護著懷裡的挎包,避免布偶掉出來,艱難地追上他,邊跑邊喊:「喂!你的挎包!」

    少年走得更快,幾乎要跑起來,他沒有回頭地,狼狽嚷道:「不要了!」

    洛檸腳上穿著細帶涼鞋,根本跑不快,她追了會兒見追不上,只能無語地瞪著那抹背影,努力抬高分貝,大聲問:「不要了你給我幹什麼?」

    只可惜薄千城已經走遠,她聲音太小,沒能傳達。

    天色似乎一瞬間就暗下來。

    街燈陸續點亮,仿佛夏季河灘的夜晚流動著的螢火。

    那抹漸漸遠去的背影被夜色籠上一層朦朧,卻又被柔和的燈光勾勒得隱約可見。

    她望了很久,直到再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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