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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11:16 作者: 簾重
    但晚了,梁恆波一早已經下樓。

    她還是下意識地打開大門,向電梯間看了一眼,隨後,宋方霓猛地屏住呼吸。

    梁恆波沒有走。

    男人依舊提著垃圾,站在樓道里,頭頂上的光從頭到腳把他包裹著,一種不真實的光。他居然還在等待電梯——但是,他根本都沒有按電梯按鈕。

    「梁恆波?」她輕聲說。

    梁恆波卻像沒聽見。他像青色岩石一般站著,沉默,安靜,自顧自地出神。有種詭異的漠然。

    宋方霓越發驚訝。

    她走過去,稍微碰了下他的手,才發現梁恆波的手極其寒冷,簡直冰得割手,而且還有些顫抖。

    宋方霓腦子裡一片空白,握緊了他,卻也不出聲打擾他,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直到梁恆波很慢地轉頭看著她。

    「我現在有一點難受。」他臉上半點表情都無,但聲音還是從容的。

    宋方霓本能地抱住他的腰,梁恆波立刻不假思索地回抱住她,宋方霓感覺到他清越的氣息,隨後是體重壓在她身上。她有點恍惚,感覺到自己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倚靠。

    「是哪裡難受?」她盡力鎮定地問。

    身體難受,去醫院。心理難受,給小鳳打電話,然後吃藥。她心想,無論什麼情況,可以陪著他一起應對的。

    「我現在完全不想聽到你說你愛我。」梁恆波低聲在她耳畔說,「從今往後,只需要我愛你,這就夠了。」

    宋方霓呼吸一停,只感覺到心臟酸得簡直無法忍受。

    「幹嘛要這麼說?寶寶,我也愛你啊,別這麼說。」宋方霓用手臂撐著他,她的眼眶莫名濕了,強調說,「只愛你,最愛你。」

    他注視著她:「是嗎?」

    宋方霓抱著他的腰,點點頭:「超乎你的想像。」

    梁恆波冷淡地勾了一下唇,卻被她強行拉回家。

    .

    宋方霓給梁恆波倒了一杯冰的蜂蜜水。

    他很緩緩喝的時候,看著她四處翻騰,找出體溫槍給自己量體溫,還扒拉了一下眼皮。

    他側頭避開。

    梁恆波的嘴很渴,但水在舌頭上流過時,什麼味道都沒有感覺出來。他又讓她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喝了幾口,也就放下了。

    宋方霓適時再把餐巾紙遞給他,就……很像個小妻子。

    「你還渴嗎?」她說,「你要是想喝,冰箱裡還有很多飲料,還有可樂,無糖有糖都有。」

    他搖搖頭,坐在沙發上,隨後卻把手伸向她。

    「來,坐到我腿上來。」梁恆波說。

    她照做了。

    梁恆波最初只是想抱著她,但宋方霓隨後直接親過來,邊吻他邊把他的襯衫脫了,他這才反應過來,猛按住她的後腦勺,銜住她的唇,兩人傾倒在沙發里。

    這一晚是瘋狂的,梁恆波也是極度陌生的。一遍一遍,激烈又凌虐。

    她在後半段,被他摁趴著,拉著腰肢,身子越壓越低,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自己身上都做了什麼。

    終於累到睜不開眼,宋方霓雙肘費力地抵著地面,被他重新帶到懷裡。

    「不好意思,太久了,總是結束不了。」他壓著喉間的聲音說,和剛才拆骨入腹的陰鷙男人仿佛完全不同,再次封住她的唇,很輕的,像含吮著嬌嫩的花瓣。

    宋方霓只覺得舌尖上傳遞來的都是高溫,但內心的某個地方,還是極寒冷的。

    兩人親吻了會,直到宋方霓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他。

    她深呼吸一口氣,說:「你恨過我嗎?」

    梁恆波的臉色早就因為□□發紅,目光也有絲難耐,只是此時此刻,他確實像是被問住了。

    宋方霓啞著聲音說:「當初我主動跟你提了分手。雖然你說沒關係,但還是怪著我的,對嗎。」

    梁恆波不說話。

    頓了一下,他就很決然地離開了兩人緊密相纏的姿勢。

    他撐起身體,坐了起來,她感覺到空虛,也想坐起來,但覺得胸口很疼,臉也很疼,全身都很疼。

    宋方霓說:「我就是覺得……很多話說清楚比較好。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然結婚後,我也會很沒安全感。」

    過了很久很久,她以為梁恆波不會回答,梁恆波才說:「我從來沒說過沒關係。」

    她沒明白。

    梁恆波垂著眼帘,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來沒說過,對你提分手這件事,我感到』沒關係』。」

    過了會,他說:「我有段時間是恨你的……某種程度上,我不信任你。」

    是,梁恆波有段時間是恨宋方霓。她覺得,她有自尊,那麼,他何嘗又沒有。

    在漫長的自我折磨和徹底孤獨中,他們都是倖存者。如今重逢,很多事情也淡忘了,他也知道除了恨以外,他依舊愛著她,此生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可是,有時候,兩人卻情濃他越煩躁,因為腦子裡有一部分極度抽離和鬥爭,仿佛此刻沉迷戀情的自己,根本就是在背叛著曾經孤獨掙扎的自己。

    如今才意識到,他已經極其不信任她。至少,再也不信任她嘴裡說出的愛。

    宋方霓用手捏了捏鼻子,想壓住鼻子裡的酸澀感。

    她說:「你想聽我說道歉嗎?」

    「不需要。」梁恆波漠然地說,「反正,我也沒辦法帶給你安全感,因為,現在的我沒有能力給人安全感,我是知道自己的腦子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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