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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08:59 作者: 陳之遙
一半是因為這特別的氣氛,另一半也是被曬怕了,他一路保持著高步頻跑完了全程,最後完賽的成績是2小時58分,領到一塊刻著「仰光,42.195千米」的鎳色獎牌。
跟他差不多時間到達的還有一個中國人,說自己已經跑了好多年,國內和周邊的比賽一個個刷過來,像他這樣第一次跑就能進300,是很不容易的。
甘揚說了聲「謝謝」,只有他自己知道,從伊薩卡到這裡,他究竟走了多長的路。
後來回國,又見到曾俊傑。
胖子看著他很詫異地說:「嘖,你好像變回去了嘛……不對,跟你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好像也不一樣……反正不像我,現在走路多幾步都喘,我覺得我老婆都有點嫌我胖了。」
甘揚笑出來,說:「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仰光馬拉松還有緬甸妹子的拉拉隊,明年我們同去。」
曾俊傑想了想,還是覺得太痛苦了,若有所思地搖著頭回答:「算了吧,跑步還是算了吧……」
但是到了第二年,甘揚自己也沒再去緬甸。
2014年的他已身在柬埔寨,八月份參加了高棉帝國馬拉松。此項賽事名字聽上去霸氣側漏,其實賽道前半段好似城鄉結合部,後半段倒是名副其實,穿越了吳哥王城。
這一次,他成績退步,322完賽。原因除了撞上一場雷雨,一鞋子的水之外,還因為路上一直停下來拍照。其實,那個時候,他在那裡已經呆了一段時間,大小吳哥窟和巴央寺也都去過幾次,但在跑馬的途中看到,那種感覺卻又不一樣了,宛如闖進了《古墓麗影》或者Temple Run。
故事講到這裡,他叫了結束:「好了,十一點,睡覺。」
丁之童聽得正入神,但還是果斷道了晚安。
那天夜裡,她好像做了整整一夜《古墓麗影》和Temple Run的夢,在夢境中一次次地飛奔,一次次地躍起,再一次次地從高處跳下。等到早上聽見鬧鐘醒過來,她摸到手機,看了看睡眠檢測,竟還是有兩個小時的深睡。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甘揚給她發來天氣預報:現在是胡志明市時間早上五點整,氣溫23℃,濕度71%。
好專業啊!她失笑,起來套上快乾衣和短褲,穿上跑鞋。出門下樓,就看見甘揚已經等在外面。
丁之童走出去,道了聲「早」,在廊檐下做完一套拉伸動作,踏下台階跑起來。
甘揚跟上去,剛開始還想照顧著她一點,但等到了路上,才發現她完全可以跟上他的節奏。
這是個海濱小鎮,鎮上還有一片湖水。兩人一路跑到湖邊,手機上記錄的距離正好六公里。
太陽已經升到最高,天空湛藍無雲,他們找了一片樹蔭坐下來喝水,甘揚看著她說:「可以啊你……」
丁之童這才道:「我13年跑的港馬十公里,14年半程,15年第一次全馬完賽。」
還是有點得意的。
甘揚調開目光輕輕笑著,是意外,也是欣喜,然後才問:「成績多少啊?」
丁之童搖搖頭,說:「不能跟你比。」
甘揚存心激她:「關門前才走完的?七個多小時?」
丁之童這才含糊咕嚕了一句:「531。」
甘揚笑出來。
丁之童損他,說:「我至少完賽了,不像有些人。」
這就是她在重提當年了。甘揚把頭埋在兩膝之間笑,丁之童看著他,又覺這情形似曾相識。
她不往下想了,開始給他講自己的第一次全馬,這時候回憶起來,也是一點點細節都不曾忘記。
因為已經有過十公里和半馬的經驗,平常也一直保持長距離的訓練,2015年的她對完賽很有信心。參賽當天,她跑完半程用去一小時四十分鐘,比她之前的成績都要好,自我感覺全程至少應該能夠跑進350。
但跑馬的圈子裡有句話,二十公里之後,馬拉松才真正開始。
果然,她在二十二公里處大腿抽筋,不得不停下來在路邊壓腿,緩了緩試著繼續,剛剛跑出兩三百米,又是一陣猛烈的抽搐。就這樣,她跑一陣,停一陣。
一個一起報名的跑友要留下來陪她,但被她婉拒了。那人成績不錯,她不想耽誤人家。
到三十公里處,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半小時。老年路跑隊的老爺爺老奶奶們陸續超上去,身邊只剩下那種每到一個補給站都要停下來喝口水,吃一根士力架,再發一條朋友圈的人。
香港地方小,全馬六個小時關門,按照她這個速度,還沒等走到終點,人家應該已經收攤了。她幾乎就要放棄了,跟著一個吃著士力架的大叔一起跑跑停停,亦步亦趨地走完了全程。
到達終點的時候,主辦方都已經在拆展牌了,存包處只剩下零零落落幾個人的袋子,但總算還是拿到了完賽的紀念獎牌。
同路的大叔說:「我快死了,這輩子再也不報全程了。」
她的腿已經不能動,但回頭看那段漫長的路,心裡卻在想:明年我還會再來的。
「後來就一直跑港馬?」甘揚在旁邊問。
丁之童搖搖頭,如實回答:「廣州、深圳、蘇州都跑過。」
2016,2017,2018,每年一次。到了這一年,上馬抽籤不中。
「而且你還在練Cross-fit。」甘揚看著她說。
「對啊,就是因為那次抽筋,覺得自己力量和耐力還是不夠,但又不可能經常去做長距離的路跑,」丁之童解釋,說到一半才想起來問,「你怎麼知道我專門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