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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06:15 作者: 景戈
    而是一針見血地指出觀察結果,並引導觀察對象表達出自己的感受。

    簡卿從來不是一個愛表達的人, 所有的感受和想法,都喜歡悶在自己心裡。

    此時卻也不自覺被他牽著走,不得不去直面自己行為背後的原因。

    她沉默良久,索性破罐子破摔,低下頭,盯著碗裡的餃子,緩緩地開口,「我是有點愧疚。」

    「......」

    陸淮予靜靜凝視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半晌,才淡淡地問:「為什麼愧疚?」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宛如古井平靜無瀾。

    好像不急著她回答,陸淮予重新在她旁邊坐下,他手長腳長,坐在茶几和沙發之間,有些拘束。

    只能一隻腿彎起,另一隻長腿向外伸直,姿勢慵懶隨意,即使席地而坐,舉手投足也是處處優雅從容。

    他繼續剝著螃蟹,一點點,慢條斯理。

    像教牙牙學語的孩子一樣耐心,教她學會自己去揭開她感受的根源。

    「......」

    簡卿沉默了很久,大腦里的思緒是一團亂麻,陸淮予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仿佛給她扯出了一個線頭。

    她拽著線頭,一點點地理,原本模糊不清的原因,變得清晰。

    「我覺得我妨礙到你和岑虞了。」她悶悶地說,有些不習慣直白地表達,話說出來有些燙嘴。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們一家三口,會其樂融融地坐在高級餐廳里吃飯,而不是被拆開。

    結果誰知道是她想多了,害她白內疚這麼久。

    簡卿省略了其中彎繞的想法,抬起頭瞪他一眼,「我不想說了,你活該。」

    她翹起受傷的手指頭伸到他面前,「要不是你說要蒸螃蟹,我的手也不會被夾,我們扯平了。」

    陸淮予視線落在她的食指上,白皙纖細,第一節 骨節處纏著兩圈創口貼。

    小姑娘仿佛一隻小河豚,氣鼓鼓地朝他撒氣,頗有氣勢。

    偏偏聲音軟軟糯糯的,嘴角還沾著吃餃子時留下油漬,一點凶不起來。

    他的唇角輕輕勾起,「沒有扯平。」

    裝著滿滿蟹黃蟹肉的白瓷碟推至簡卿面前,像是賠罪,「都是我不對。」

    簡卿也不客氣,舀了一大勺子蟹肉塞進嘴裡,輕哼一聲,「就是你不對。」

    陸淮予剝了許久的蟹肉,被她三口兩口吃了乾淨。

    十二月陽澄湖的大閘蟹,果然又肥又美又鮮,不用沾一點料,就已經非常好吃。

    簡卿的味蕾獲得了滿足,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她意猶未盡地咽下嘴裡最後一口蟹肉,似想起什麼地問:「所以為什麼眠眠會喊你爸爸?」

    話一出口,簡卿立刻意識到好像問多了,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連忙補充道:「不方便說可以當我沒問。」

    陸淮予收拾起桌上堆積如山的蟹殼,掃進垃圾桶,「眠眠小時候有唇齶裂,講話口齒不清,發不出『舅舅』的音,後來請了秦阿姨來家裡幫忙照顧,秦阿姨倒是誤會了,又教她喊爸爸。」

    「加上岑虞工作的原因,也不方便和外人解釋的太清楚,之後就糾正不回來了。」

    簡卿歪著腦袋聽他說,點了點頭,「這樣啊。」

    她心裡其實有些好奇,為什麼眠眠會由他一個舅舅帶大,但想了想打聽人家這些家長里短不太合適,只默默埋頭吃起餃子。

    過了一會兒,簡卿扭過頭問他,「好吃嗎?餃子。」

    經過剛才的折騰,差點要忘了,今天這頓餃子是她的謝禮,還是需要陸淮予滿意才行。

    陸淮予的吃相一直很好,時刻保持乾淨,餃子湯不小心滴在桌上,也會用紙巾立刻擦掉。

    他慢條斯理地咀嚼,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像是在認真品嘗,直到餃子全部咽下,才給出評價,「很好吃。」

    不是那種誇張的阿諛奉承,而是很真誠地認為好吃。

    「那就好。」簡卿得到了肯定,頗有些做飯人的成就感。

    他們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不愛說話,誤會解開以後,就安安靜靜各自吃餃子。

    同樣是沉默安靜的氛圍,卻比之前要好了很多,氣氛變得輕鬆。

    電視裡少兒頻道正在播冬至特別節目,小朋友們圍在一起討論冬至的習俗。

    不知哪一家放起了煙花。

    火樹銀花,五光十色,映在客廳偌大的落地玻璃窗上,美不勝收。

    簡卿有一瞬間的恍惚。

    突然回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過過一個像樣的節日的,不管是大的小的,好像這些節日,都和她沒有關係。

    今天的這一頓餃子,倒是讓她找回了一點過節的感覺。

    -

    吃過晚飯,陸淮予主動地承擔了收拾的工作。

    簡卿仗著手指頭受傷了,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任由他廚房客廳來回忙活。

    等陸淮予收拾乾淨,從廚房走出來,衣服袖口被他捲起,露出冷白修長的手臂,肌肉線條緊緻結實,濕漉漉的水珠從上划過,氤氳出幾分欲氣。

    簡卿忍不住偷偷讚嘆,眼前的男人不管是皮相還是骨相,都生得極好。

    光是看他一條手臂,就能惹人遐想。

    藏在靠枕里的右手虛抓了一把空氣,有些癢,沿著手腕一直癢到內里。

    想把他的身體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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