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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06:15 作者: 景戈
「真的嗎?太好了,嘻嘻嘻。」眠眠的表情立刻多雲轉晴,打開了門,一蹦一跳地重新回到客廳。
「咦,姐姐走了嗎?」她在客廳沒有看到簡卿,回過頭問跟在後頭的陸淮予。
陸淮予淡淡『嗯』了一聲,他的右手插兜,漫不經心地踩著步子,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一大一小兩副畫板,簡卿離開時忘記把畫紙帶走,就這麼夾在畫板上。
素色的白紙上,乾淨簡單的線條,沒有一處累贅,勾勒出男人極好看的睡顏。
反觀眠眠的畫,歪歪扭扭,除了兩個眼睛一張嘴,看不出一點她爹的痕跡。
眠眠坐在白色的羊絨地毯上,手裡玩著她的兔子媽媽和兔子女兒,地上擺著迷你的小廚房。
她顛著不及巴掌大的小鍋,往裡丟進等比例縮小的青筍,嘖吧嘖吧著小嘴,想到了晚上剛吃過的筍尖炒肉,「爸爸,我覺得姐姐做的菜,比秦阿姨的好吃,以後可不可以讓姐姐每天都來做飯呀?」
陸淮予的視線還停留在素描紙上沒有挪開,輕描淡寫地回:「不可以呢,姐姐的手是用來畫畫的,不是給你做飯的。」
他把小傢伙抱進懷裡,用商量地語氣,「眠眠,以後能不能聽話,喊我舅舅?」
眠眠歪著腦袋,咯咯的笑,然後搖了搖頭,「可以我喜歡『爸爸』這兩個字。」
三歲的小朋友不懂事,不明白『爸爸』和『舅舅』兩個稱呼之間代表什麼,只覺得『爸爸』的發音好聽又方便,怎麼板正也板不回來。
眠眠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的天真懵懂。
陸淮予無奈地伸出手,點了點她的小鼻尖,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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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的公交車上沒什麼人,司機開得很快,從經停每一站開門關門的速度看出他急切地想要下班。
簡卿坐在最後一排,盯著手機,屏幕發出的藍光映出她線條柔和的臉部輪廓。
帳戶里的餘額少得可憐,只有一萬多塊,大頭還是剛才陸淮予轉的。
她抿著唇,點開轉帳記錄,以往每個月的月初,她都會轉帳給一個匿名的帳戶一萬塊錢,已經轉了二十四個月。
還差六個月就夠了。
夠她一點一點地撿回丟掉的自尊。
簡卿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攢出了二十萬,簡宏哲讓她一個禮拜弄到錢,擺明了是在逼她。
逼她像之前那樣,一夜之間,拿出這麼多錢。
簡宏哲不在乎她的錢從哪裡來,即使知道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
他想要的,只是可以生錢的機器,就像對他過去的妻子一樣。
想到這裡,簡卿深吸一口氣,打開窗戶,風呼呼地往裡灌,涼入肺腑。
她扭頭將視線投到窗外,下過雨的城市氤氳著水汽,公交站廣告牌發出光亮,在黑夜裡格外醒目。
廣告牌上的女人一襲高定黑色裙裝,裙邊鑲滿碎鑽,像是銀河裡的星星。
栗色的捲髮像瀑布一樣垂落,漂亮的桃花眼宛如春水盈盈,朱唇皓齒,笑得那麼嬌,那麼美。
是岑虞。
簡卿突然有些羨慕她。
活得肆意灑脫,不曾為了誰回頭和停留。
即使是那樣矜貴似神一般的男人和那樣伶俐懂事的孩子,也沒能束縛住她的腳步。
寂靜的公交車,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阿卿,我是小姨。」中年女人有些尖澀的聲音傳來。
簡卿淡淡『嗯』了一聲,輕輕地問:「有什麼事嗎?」
陳梅唉聲嘆氣地說:「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下午在麻將館打麻將,聽說簡宏哲正在賣老房子。」
「有小道消息傳那一片區以後要拆遷,到時候拆遷款少說也三四十萬,簡宏哲最近缺錢周轉,找他買房的人還不少呢,有人都開價到十五萬了。」
簡卿沉默地聽著,指尖泛白,死死攥著手機。
「小姨在家裡幫你盯著,他要是賣了房子,錢也不能少了你一份啊,那房子可是你爺爺留給你媽和他兩個人的。」陳梅半天沒聽見人反應,「喂,阿卿你在聽嗎?」
「嗯,在聽。」
「行,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錢不夠了就來找小姨。」陳梅絮絮叨叨地說。
簡卿抿著唇,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又闔上。
陳梅和老公兩個人在老家開了一家煙花店,生活勉勉強強,也不算寬裕,簡卿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
更何況,除了她以外,恐怕沒有人會覺得那間破破爛爛的房子裡,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
沒講兩句,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小孩的哭聲傳來,陳梅語調變急躁,「哎呀,行了,我不和你說了,狗崽子又欠收拾了。」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隔絕了那頭的熱鬧繁雜。
「小姑娘,終點站到了。」司機敲著方向盤催促。
簡卿這才回過神,沒注意公交車已經停下很久,匆忙說了聲抱歉,跳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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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南大運動場,露天籃球場的大燈從遠處射來,不至於太昏暗。
這會兒還有熙熙攘攘的學生繞著紅色塑膠的操場跑步,一圈又一圈,揮汗如雨。
操場中間是一個足球場,草地已經枯黃,露出斑駁的地皮。
簡卿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發著呆,她的情緒不太好,不想回到宿舍影響林億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