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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5:00:07 作者: 鵲橋西
沒一會兒,腦子裡又出現蘇犀玉剛來時的模樣,那么小,那麼可憐,下一瞬變成了前幾日自己抱著她玩鬧的情景。
她抱起來軟綿綿的,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還會伏在他身上悄聲說著小話。
陳譯禾煩躁得厲害,胸中像是藏了頭焦躁的野獸一般,來回碰撞嘶吼,攪得人不得安寧。
他粗暴地推開椅子往外走去,要拉開房門時看到了自己手背,想起昨晚那片繡著粉嫩桃花的小衣,那細帶就搭在自己手背上,看上去脆弱不堪,輕輕一扯就會斷開。
他手放在門栓上沉寂了半晌,才開了房門,出去時將房門用力甩上,發出一聲巨響。
這麼神不守舍地過了三日,錢滿袖又是驚訝又是心疼,拉著他道:「你這是怎麼了?不是都沒出去忙活嗎,怎麼看著幾天沒睡覺一樣?」
「沒事。」陳譯禾敷衍道。
錢滿袖白了他一眼,沒拉著他多嘮叨,回頭喊來了丫鬟,細問過後,逮著陳譯禾道:「好好的房間不去睡,非要睡書房做什麼?」
陳譯禾也不是沒想過睡回房間去,然而一躺下就感覺身邊應該有個人,應該有人扒拉著被角與他說著漫無邊際的話,可是沒有,這讓他心裡空落落的。
房間裡也一樣,柜子里的錦緞衣裳還是滿滿的,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看著也沒少多少,但他就是覺得不對,他很清楚地知道有東西不見了。
錢滿袖眼珠子轉了轉,咳了一聲,低聲道:「是不是月牙兒不在不習慣?」
沒得到回答,她胳膊肘搗了搗兒子道:「那你去把人接回來啊!」
還是沒人理她,她就自顧自絮叨起來:「這家裡少了一個人,我總覺得不舒服,哪哪都不對,還是快些讓月牙兒回來吧,再不濟可以把容姑娘請進府里住啊,咱家又不差住處……」
她還不知道是蘇止瑜找來了,只當是蘇犀玉出嫁前的閨中好友來看望她,邀她前去玩耍了。
總是被無視,錢滿袖生起氣來,「一個兩個的都怪怪的,這個跑來問婚書,那個也來問,問完也不說發生了什麼事……」
陳譯禾驀地睜眼,「她也去問你婚書的事了?」
「可不是嘛,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錢滿袖念叨個不停,陳譯禾已無心再聽。
她知道婚書是真的了,還是走了。
陳譯禾心口像是被刺入了把利刃,錢滿袖的每一個字都像化為實物,一下下地敲擊在那利刃柄上,將利刃一寸寸往裡推。
他喉頭乾澀,閉上眼道:「她不會回來了。」
「這話說的,不回家能去哪兒?」錢滿袖對他這反應很不滿意,道,「你是不是又犯懶了,你去不去接她回來?你要是不去我就去了。」
陳譯禾此時沒有任何心情與任何人做解釋,心累道:「別去打擾她,再等幾日……」
——等我把情緒收整好了,再好好與你解釋清楚。
錢滿袖雖不滿,但見兒子實在累的慌,又念了幾句就作罷了。
第四日,天又陰沉了下來,李福差小廝將前幾日陳譯禾贏來的銀兩和馬兒送至府上,又差人送了好幾壇美酒過來。
陳譯禾拆了兩壇,讓人把雲姣喊了過來。
雲姣乍一見滿身酒氣的陳譯禾,心慌得厲害,生怕他是對自己起了別的心思,想要借酒行事,忐忑地彈了半天的琴,等手指頭都快要被琴弦割裂時,也沒等到陳譯禾有別的意思。
最後雲姣手指實在疼得受不了,勾著琴弦暗暗用力,「鋮」的一聲尖銳聲響,琴弦斷開,
可撐著額頭的人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換把琴,繼續。」
雲姣欲哭無淚,趁著下人去取琴的空檔,試探道:「聽聞少夫人也會一手好琴,不如讓少夫人來彈一曲?」
陳譯禾動了一下,但沒說話,待琴取了回來,又讓她接著彈了起來。
天陰沉沉的,一如雲姣絕望的心情。
傍晚時分,風聲忽起,吹動著庭院裡的常青竹葉發出瑟瑟聲響,沒一會兒,雨點就落了下來。
雲姣正機械地彈著琴,聽陳譯禾道:「停。」
雲姣被送了回去。
而陳譯禾獨自坐在檐下聽了許久的雨聲,半睡半醒間,似乎聽到哪裡有嘈雜的聲音傳來,隔著雨幕聽的模糊不清,覺得也可能是自己在做夢。
他渾渾噩噩醒來,頭痛欲裂,聞著自己滿身的酒氣緊皺眉頭,揮開下人獨自回了院子,往洗浴房走去。
他習慣每日沐浴,府中下人也都知道,通常會提前準備好。
洗浴房內亮晃晃的,他直接推門進去,見裡面水汽瀰漫也沒多想,以為是下人提前放好了水。
陳譯禾邊往裡面走邊扯下外衣,繞過屏風到了裡面時,餘光似乎瞥見了什麼,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一聲驚叫聲響起。
「啊——」
這聲音熟得不能再熟了。
陳譯禾心尖一抖,忙抬頭看去,隔著水霧見水池旁的姑娘慌張地裹著擦身的布巾往後退去,另一隻手胡亂撿起一旁的衣物朝自己砸了過來。
衣物砸到臉上,緩緩滑下,陳譯禾下意識接住,這才看清了眼前人,一時愣住,「你……」
蘇犀玉也看清了來人是他,臉上迅速漲紅,惱怒道:「你做什麼偷偷闖進來?」
「我……」
陳譯禾想說自己不知道她在,又想問她怎麼回來了,不是跟蘇止瑜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