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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官戎第一次見到秦簡。當時秦簡正蹲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的盯著一隻被關在籠子裡吱吱亂叫的倉鼠，懷裡還抱著一隻兔子玩偶，那玩偶看起來挺舊的了，眼睛都掉了一顆。

    「小簡，你怎麼出來啦？」秦太太又驚又喜，趕忙將手裡的包塞給秦先生，小步慢慢走了過去，蹲到了秦簡面前，「小簡在做什麼呀？小簡要不要吃點東西？」

    秦太太的語氣像極了是在哄一個幼兒園的小孩子，但實際上，她面前的這個男孩早已經成年，站起來的話，個子比她還要高上許多。

    秦簡抬起眼帘，呆呆的看了一眼秦太太，沒有回答，埋頭繼續看倉鼠。秦太太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沒開口，轉而想伸手摸摸秦簡的腦袋，可她的指尖還沒剛碰到髮絲，便又立刻被秦簡躲開了。秦簡皺了皺眉，說：「走。」

    官戎聽到了秦簡的話，心想這孩子的聲音倒是挺好聽，只不過以他這個樣子，怕是一年到頭也說不了幾句話。可惜了······

    秦太太被下了不准靠近的命令，但依舊很高興——她已經很久沒聽見秦簡開口說話了，只要他肯說，哪怕只有一個「走」字，哪怕是讓她離開，她心裡也是歡喜的。秦太太站起身來，走到秦先生身邊，語氣輕快道：「老公，你聽到了嗎？小簡他說話了！」

    「嗯。」秦先生雖然總是端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但官戎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是開心的。

    官戎的目光又轉回到縮在地板上幾乎成了球狀的秦簡，試探性的走了過去，彎下腰，指著籠子裡活蹦亂跳的小傢伙道：「你喜歡倉鼠嗎？」

    秦簡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像是在審視，停了好半晌才肯緩緩說道：「毛絨絨。」

    啥玩意兒？官戎一臉懵逼，心想這人難道是說這倉鼠的名字叫毛絨絨？那這起名字也忒務實了吧······

    秦簡又看向了自己懷中的玩偶兔：「毛絨絨。」

    官戎一下子頓悟了，原來秦簡的意思是說倉鼠和兔子都是毛絨絨的，它們有著共同點。不知道為什麼，官戎突然就被萌到了，笑了笑，然後手賤的在秦簡的頭上揉了一把：「它們都是毛絨絨，你也是。」

    秦簡沒有防備便被官戎占了個大便宜，驚訝似的微微睜大了眼睛，蓬鬆的髮絲凌亂的垂在額前。他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看著官戎，抓住官戎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便是一口。

    官戎疼的抽了一口氣，卻又不敢用力甩開，生怕會傷著秦簡。

    還好秦簡只是示威性的咬了下，很快便鬆了口，皺了皺眉，對官戎道：「走。」

    「額，這是讓我走嗎？」官戎尷尬了。這還沒開始呢就要被趕走了。

    秦簡不再吭聲，抱進了懷裡的兔子，站起來轉身便走，光光的腳丫踩在地板上發出「啪、啪」的聲音。他的身子很瘦，官戎想，也許是營養不良的原因，這孩子的個子也不算是特別高，像十五六歲的學生一樣。隨著腳步聲越來越小，秦簡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官戎的視野當中，逐漸隱沒在二樓的拐角處。

    秦太太拍了拍官戎的肩膀，將官戎的思緒強拉了回來：「官先生。」

    「嗯？」

    秦太太低著頭，兩隻手絞在一起，似乎是有點緊張：「官先生，我們家小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有自我封閉，但他真的是個好孩子。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在我們走的這段時間在這裡照顧一下他，順便······」

    「順便給他做一下心理治療？」

    「診金和看護費都好說，如果官先生以後想找工作的話，我們也可以幫忙介紹一下。」秦太太的聲音溫柔，開出的條件也是出乎意料的誘人。

    官戎幾乎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照顧一個自我封閉症患者，這件事聽起來稍微有點難，但官戎卻絲毫不介意。高薪加工作機會，這樣的餡餅就算是混著刀子從天上一起掉下來，他也會不要命的去接。

    更何況，那個叫秦簡的男孩，好像還挺有趣的。

    第4章 海（二）

    （四）

    今天的陽光很好，小海一打開門便看到了在低空盤旋的的鷗鳥，呀呀叫著，有點吵鬧。所以小海想，這次他要走得遠一點，這樣等他回來時這些亂嘈嘈的鷗鳥就會飛走了。

    小海又光著腳丫踩在水底的石頭上，他把褲子卷到了膝蓋上面，這樣就不怕弄濕了。他一邊走一邊哼著歌，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哼的是什麼，就是覺得好聽，在開心的時候，總會來上兩句。

    小海的聲音很清澈，比透明的海水還要清澈，散落在空氣中，像一尾游魚，很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哼著歌，小海忽然低了頭，細白的手探入水中，拾起了一片貝殼。小海把貝殼放在手心中細細看著，感嘆道：「是紅色的呢。」

    是的，那一枚小貝殼是明艷的紅色，和其他常見的藍色貝殼不同，非常惹眼，也非常漂亮。

    小海很喜歡這小東西，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放進了口袋，像寶貝似的，無比小心。

    「嗚——」又是火車的聲音。

    小海抬頭去望，果然看到那輛火車慢慢的向自己這邊過來。他舉起手揮了揮，喊道：「你好呀爺爺！」

    那個探出身子的老駕駛員笑了，白花花的鬍子被風颳的四面凌亂。他也揮了揮手，喊了一聲：「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