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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沒吃幾杯。」方文濡靠在亭柱子上,餳澀著眼看她,「你真美,哪裡都好,就是總讓人惦記。」
雲禾嗔眼一笑,「那個姓嚴的惹著你了?」
「你怎的曉得?」
天色黯淡,有丫鬟婆子點著燈各處檢查門戶,雲禾只等她們走過了,適才挨到他身邊坐著,「這我都瞧不出來,那豈不是白做了這些年?他方才瞧我的眼神就心術不正,我早覺出來了。不過瞧兩眼就叫他瞧兩眼去吧,我又不少塊肉,你官場上的人麽,我不好說,你也別得罪了他。」
「他方才想叫你到廳上去跳舞,」方文濡臉上的紅暈被夜風吹散,露出幾絲落寞,「不過叫我回絕了。雲禾,我其實不喜歡官場上的應酬,吃吃喝喝的,耗費大半日光景,一點實事不干,有什麼意思?」
那些查夜的婆子又原路回去,望見二人,行禮招呼,「天黑了,大人姨娘,早些回房歇息去吧。」
二人點頭應著,等人徹底走了,雲禾偎去他懷裡,「我曉得,你從前一心入仕做官,不是為了個人名利,是真心實意地想為百姓干一番事情。我就看中你這點好,不跟他們似的做官就為了求富貴權勢。」
她將手塞在他的手心裡,「我看吶,等姐夫的事情平了,你見過了皇上,向他在蘇州討個職,咱們回家去吧,蘇州罷了那麼些官,總有個缺給你,況且又遭了災,好些事情有得做呢。」
方文濡將唇輕輕帖在她的額上,「你就捨得京城?這裡富貴榮華,外頭的人擠破腦袋也想進京呢。」
「有什麼捨不得的?」雲禾由他懷裡抬起臉來,被他身上的葡萄酒香薰紅了臉,「這裡麽也不見得有什麼好,做官的多,擺闊的也多,狗眼看人低的更多。路拐角就能碰見個官太太,笑得人累得慌。還是蘇州自在些,我想應酬就應酬,不想應酬就不應酬,誰不知道我袁雲禾的脾性?大家躲遠些才好。」
方文濡摟著她,借一縷月光,將醇厚的濃情望進她眼中,「你今日在外頭好高興,我以為你喜歡京城。」
「呸、」雲禾輕輕啐他一口,黑夜裡媚眼如絲,「我那是跟你在一處高興,才不是因為什麼京城。跟你一起,就是在窮山惡水的地方我也高興!」
說著話兒,方文濡抽出她扎在裙里的對襟衫,將一隻熱乎乎的手卷了進去。雲禾忙剔起來眼嗔,「這是別人家呢!」
「我有些忍不得了,你看這夜裡哪有人?都各自回房歇下了。」言畢,往周遭的黑暗裡瞅瞅,朝一大簇發得老高的茉莉花叢抬抬下巴,「到後頭去,我脫了衣裳墊著你。」
大約月光太迷人,將他雋朗的臉也照得美輪美奐,雲禾便被迷昏了頭,竟然點頭應下。
兩個人摸到花叢後頭牆根兒底下,方文濡依言將直裰脫了下來鋪在草地里,單穿著中衣忙不迭地去吻她。一年的別離令他有些急不可耐,呼吸重得似在狂風中焚燒的火焰。
在濟南的那夜,他們什麼都沒做,空下一夜的時間聽彼此道盡心裡的相思,以及離別後那些故事。眼下卻更像將另一種相思吐出,是身體對彼此的想念,
方文濡反覆親吻她,從臉頰到她纖長的脖頸,噞喁不停,「雲禾,我真想你,我要想死你了……」慢慢將她兜倒在鋪好的衣裳上,往更深、更深的故土裡吻去。
直到重逢的那一刻,雲禾的聲音不禁稍大了一些,唬得忙用手捂住嘴,方文濡抓住她的手,捭梲中笑吻她,「不怕,沒人的。」
俗話講事無絕對,可巧芷秋拿了帳冊去了角門上,兩盞夜燈下候著黎阿則,見她來,朝兩個小廝使了眼色,二人稍稍避開。
夜風涼爽,黎阿則穿的常服,在一件淺藍的直裰與月光的勾纏中,行了禮,「乾娘可好?梅家是乾爹的舊交,他家的二奶奶為人倒十分和善,因此乾爹才叫落腳在這裡,乾娘沒受什麼委屈吧?」
見到他,桃良就歡喜得不得了,挑燈將他的面龐照一照,腦袋波浪鼓似的搖起來,甩了滿地的歡喜,「不委屈不委屈!阿則哥,你好不好,在宮裡當差順不順?」
黎阿則望著她笑笑,目光映照燈火,幽幽亮光,似黑暗裡的野火,「我好。」又望芷秋,「乾娘,帳冊拿來了嗎?」
「拿來了,」芷秋將帳冊遞過去,微蹙額心,「這個能幫到你爹?這帳本上,攏共才一萬多銀子,值什麼?」
「那年朝廷撥款一百萬銀子,舉國之力尚且如此,乾娘一人之力就是朝廷的百分之一,怎麼不值?爹說乾娘心善,救了百姓,也救了他,案子平了還要謝您呢。」
芷秋倒拂松髻,靦腆地笑笑,「你爹說話就是這樣子愛挖苦人,又哪是我一人之力?煙雨巷多少姊妹,還有蘇州那些官家太太共同出力的,我可不敢居功。你爹的案子怎麼樣了?他什麼時候能出來?在獄裡好不好?」
「爹好著呢,崔元峰請了太醫為爹治了傷,在獄裡養著。案子麽,還得謝雲禾姑娘帶來的那些東西,抄錄下來的雖不能成為證據,可倒是讓暗害方大人的那個苗全又吐了不少東西出來。眼下梅家已經上疏參了沈從之,皇上派下密令讓請沈從之回京,乾爹沒多久就能出來了。」
「梅家?」芷秋微微回頭,朝幽幽暗暗的路徑遠望一眼,「怪道你爹讓我住在這裡。」
黎阿則抱著帳本作揖,「乾娘回去歇息吧,兒子先回宮去,張達源今夜在御用監當值,兒子趕著去將東西交給他帶到皇上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