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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當夜,翠瓦凝露,輕寒凜凜,澹澹的月光撒得遍地都是,將沈從之的影子拉得長長一條,與雲禾的影相隔咫尺。
他轉過身,望著帳中的雲禾被堆在紅茵翠被間,燭光傾落在她婉情固執的臉上。
他曾以為他出身尊貴,這世上是沒有誰可以迫害得了他的,現在恍然大悟,他錯得離譜,眼下的她,不就將一把匕首插入在他胸膛,並將他心尖上的血塗抹成一顆硃砂痣,為她自己曾添了奇異的風情。
更弔詭的是,這抹風情仍然能在沈從之身上投下火種,漸漸地,燒毀他的理智。他走過去,粗魯地扯開她的衣帶,雲禾先是一怔,隨即撳住衣裳狠命揣他,「你想做什麼?!」
「你說呢?」淡而又淡地,沈從之笑了,輕易將她摁在軟綿綿的錦被上,「自然是行周公之禮囖,咱們成親這麼久,總要將該辦的事兒都辦了。」
雲禾的兩個腕子被他一隻手撳在上頭,她只能屈膝去抵他的肚子,可小小女子哪有男人家力道大,叫他膝蓋一頂,分開了她的裙。
徒勞的掙扎中,雲禾沒有哭,甚至沒有任何悲傷,只感到他粗暴的吻在她的緊窩裡,像一萬隻蟲蟻,真叫她噁心。而疼痛隨之侵襲進來。
床架子在他的虐殺中嘎吱嘎吱響個不停,像煙雨巷日日夜夜漫天的弦管驪歌,歌詠著一段接一段的苦難,無窮無盡。她就像從前對這些苦難毫無辦法的緘默一樣,不發出一點聲音,沉默也無窮無盡。
半晌,床架子安靜下來,沈從之帶著心滿意足去吻她乾澀唇,就看到她偏過臉,眼中泄露絲絲縷縷的鄙夷,「我給你算算帳,我從點大蜡燭到現在,一共接過四十八個客,加上你,是四十九個。你真沒什麼特別的,連動作與呼吸都沒有一丁點新意。」
言之淡淡,仿佛是在品藻今天的飯菜,並且,像拂開身上的一點塵土一樣將他掀開,走到妝檯去重理衣衫,新整雲鬢,抹得兩片紅紅的朱唇,是兩把鋒利的匕首,剜取了他的心。
沈從之坐在床沿,好像施暴者是她,而他的靈魂慘遭一場殘忍的強/暴,額角的月牙疤痕里仿佛又湧出血,妝檯那輪姿姿媚媚的背影就成了他心臟最濃艷最絕色的傷口。
他只能揀起心的碎片,慢慢、慢慢拼湊出一個支離破碎的笑顏,絕望地吐納間,只有短短六個字,「婊/子就是婊/子。」
遺憾的是,那副脆弱的骨頭毫無異動,甚至沒有一絲顫抖。雲禾已經在那些殘酷的舊年景里,練就了刀槍不入的金剛之心。
▍作者有話說:
更晚了幾分鐘今天,抱歉!
第89章 前程如火(一) [VIP]
黃鶯亂啼, 恨雨暫歇,滿園可見水仙翩姿,玉蘭搖曳, 杜鵑乍艷, 薔薇錦簇, 秀色穿插在重門內,好道個綠門載春, 翠瓦承情。
陸瞻高堂闊宇的身影穿過飄香架,穿著暗紫的道袍, 款步走近房中,總算得見芷秋笑顏。她正在指揮桃良收拾幾樣匣子預備著往長園去, 簾卷了滿室的歡聲笑語。
見他進來,芷秋朝案上一指,「他們家的小兒還未滿月,我既然去,少不得就要預備著禮,不然面上過不去。你從哪裡來?可吃過晌午飯沒有?」
他兜著她歪在榻上, 「從府台衙門回來, 皇上還沒指派知府,那裡的事情還要我暫時管著。」說著就將她的手握住, 軟下聲調來,「趁你沒去,我正好有件事情同你商議。」
「什麼事情?」
恰逢丫鬟進來奉茶,陸瞻慢悠悠呷一口, 有些為難地瞥她一眼, 「是這麼著, 大約京里傳訊的令就要下來了, 我要被押往京城,這裡與京城的一應財產都暫時要被封,屆時你怎麼辦?我想著,你先收拾出些使得上的東西,帶著夠花的銀子,先回堂子裡頭去借你媽媽的房間的住些日子,等我京里的事兒了結了,我派人接你上京去。」
「不成!」芷秋幾乎斬釘截鐵地瞪他。
炕几上放著小碟衣梅與小碟瓜子兒,陸瞻噙一顆梅子在嘴裡,也餵一顆與她,語重心長地一嘆,「我曉得堂子裡三六九等未免雜亂些,可你暫且忍耐一二月,等我事情辦完了,我親自來接你也行。」
「不成,」芷秋咂摸幾下酸酸甜甜的梅子,頃刻將核吐了出來,「我不是怕回堂子裡,我在那裡長大,什麼三六九等我周旋不了?況且我是去住,又不是重操舊業。只是你從前應承過我的,不論你到哪裡都要帶著我,我要跟你一道進京。」
「我是被押解上京,既有官差,還要帶著枷號或鐐銬,怎麼帶著你?你乖些,好好在堂子裡等著我,將使得著的銀子都帶上,丫鬟們也帶去,多兩個人服侍你,我也放心。」
窗上春色動人,綠瓦上的竹梢左偏右盪地搖擺著,將芷秋一顆心也搖得忽上忽下。
她固執地搖頭,細細剝著瓜子兒,「我不,我帶著桃良與王長平,套一輛車跟在你後頭,大路朝天,未必他們還要管我走哪裡去不成?到了京里,你若是放心不下,就使個靠得住的朋友接我到他家去住,我就在京城等你。」
陸瞻執起她的手,將她牽在懷中柔聲哄,「路途顛簸,你怎的受得住?況且我又是個犯人,哪裡照管得了你?心肝兒,不要叫我擔心。」
漸漸地,芷秋只覺倏忽兩年一晃而過,何忍別離?便偎在他胸膛上哭起來,「我才要求求你,就讓我跟著你去吧,你瞧瞧方大人同雲禾兩個,不在一處便生出那麼些是非。我要不在你跟前,只怕出什麼事情,看著你才叫我安心。我又不怕吃苦,多少苦都吃過了,還怕什麼路途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