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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頁

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更闌將至春未至,酒殘席散,送客出去,陸瞻吃得醉醺醺往房中尋芷秋,屋裡不見人,因問丫頭,卻說正送雲禾出去,他便栽倒在帳里自顧昏睡。

    不知睡了多早晚,睜眼見斗帳半撒,帳外自有半明燭光,琵琶斷腸。起身來,見芷秋坐在黃昏窗下調試琵琶,榻上孤燈一盞,白日虛偽的喧囂後是真真實實的淒清,也是唯一能握住的踏實。

    他走過去懶懶地擁抱芷秋,肢體的觸碰像兩束光在黑暗中交織纏綿。芷秋將琵琶擺在榻角,推開窗,任憑一場冷風灌進來,「吃醉了吹吹風爽快些,不冷吧?」

    榻上攏著好大個火盆,燒的是柴,熊熊火舌躍了兩尺高,倒是一點兒也不冷。陸瞻在她頸後搖搖頭,酒酲半醒,「不冷,心肝兒,你怎的吃不醉?」

    芷秋倏然想起他從前也問過這話,光陰仿佛摺疊,在這朝夕之間。她將手搭在窗台,望著月濃星明,艷滿笑顏,「吃醉過兩回,叫人占了便宜去,往後就不敢再吃醉了。」

    「便宜」指什麼,陸瞻當然懂了,手一顫,環緊了她的腰,也將另一個胳膊搭在窗台,歪著腦袋與她臉對臉地相望,「我真不能想,你是怎麼走到如今的。」

    冷風吹散酒香,迷人春眼,芷秋鳳仙花浸染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輪廓,幸福地一笑,「你知道我最愛你什麼嗎?」

    他不解地搖搖頭。

    芷秋又一笑,飛羽暗落琉璃盞,「我最愛你從不在意我的過去,不論我是個叫花子還是倡伎,在你眼裡,我都是聖潔的。時常讓我也跟著恍惚起來,真就相信自己是最好的……陸瞻,謝謝你,讓我一直坦坦蕩蕩。」

    他像拂塵的風,輕輕吻在她手上,「也謝謝你,你走到我身邊,就是命運對我最好的補償。」

    閒窗漏永,她把自己縮進他懷裡,望著月鑒里風塵累累的自己,感覺到迢迢時光奔流不息,在翻雲覆雨的歷史中,王朝更迭,日月交替,似乎只有愛永不磨滅。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預收文《豆蔻良妃》《拜見姑母》求收藏~~ 哭著感謝小可愛們,也希望下本成績能好點。

    第84章 吹破殘煙(六) [VIP]

    幽窗月下, 吹破殘煙,好景良辰里,孤魂相依, 單人相靠, 擠逼喧囂後由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的寂寞。

    月墮霜華, 撒在芷秋一片凝脂背脊,光潔如白玉。她歪著臉往後瞧, 巧倩含羞,「要畫什麼?」

    炕几上鋪陳紙筆, 硃砂紅墨,落了一滴在紙上, 洇開紅塵的繁重,卻掠過。陸瞻將筆提在她身後,筆尖輕輕遊走在她單薄的背上,漸漸勾勒出一枝嫣紅的蓮花。

    屋內異香襲人,芷秋趴在枕上,絞弄著衣衫帶子, 燭光照著紅紅的臉, 為了驅逐羞澀,便閒談起來, 「我跟講個事情,是雲禾昨日告訴我的,她講咱們家園子裡那位劉管家前幾日到長園去了,還被沈從之請去書房接見。」

    陸瞻口中橫叼著一支筆, 聞言取下, 勾畫蓮葉, 「哪個劉管家?」

    「就是二門外那個專管家中茶具瓷器的劉管家啊, 也難怪你不記得,你平日都不過問這些事情。我想麽,散個帖子,沈從之那樣的脾性,何至於將他請到書房去?莫不是他們倒有什么正事要談?怪了,一個別家宅院裡的管家同一位大人,能有什么正事?」

    片刻不見陸瞻應話,她扭頭朝上望去,陸瞻立時鬆開扣緊的眉心,俯下去親她一下,「不妨事,大約是在這裡不受重用,想到長園去謀個好差事噹噹,隨他去吧。」

    芷秋顰額一瞬,扭回去將兩個胳膊搭在軟枕,墊著下巴嫣然莞爾,「成吧,你都講不妨事,那我也不去問他,只是我看防人之心不可無,往後跟什麼要緊事沾邊的活計,都要不叫他去做。」

    「嗯,放心。」

    拂來夜風,吹乾一幅妙筆丹青,粉藍的睡蓮與碧青的圓葉開在芷秋右側肩胛骨上,使她像窗外池塘里走來的花妖。陸瞻不由得心神蕩漾,手環下去,盈盈一掬,將她的腰兜起,連連點點親吻她的後背。

    芷秋餳澀的眼斜望窗外,月正中霄,榻上鋪著褥子錦被,倒不覺得冷,反覺得他的吻似火星,逐尺逐寸點燃她的悠悠天地,如此狂熱。

    她一翻身,就看見他額上的薄汗與榻邊囂漲的猛火,照亮他們相貼的身軀,沒有隔絕。

    她以為到此地步,她不會再被蒙上眼睛,誰知頃刻紅紗罩來,一切皆變成不真切的虛影,還有個熟悉的虛影抵在她的唇邊,陸瞻蠱惑的聲音低沉地迴響在她耳側,「吃一吃。」

    芷秋被他覆著,覺得非常安全,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什麼做的?」

    「鹿膠。」

    她彎起唇一笑,伸出紅粉舌尖。陸瞻近近地盯著,猩紅的血絲滿布他的眼,恍惚間,他就覺得與這個虛假的自己仿佛連著無形的血脈經絡,而她像個月夜精怪,在將他品砸入腹。

    直到他將潤澤那個「自己」與殘缺的傷口組合,狂妄地穿越,暴戾地抵達,在亂糟糟的思緒中,一次次踏過她的國土找尋她的靈魂,凌亂中完成儀式,並宣告:「芷秋,你是我的,知道嗎?」

    安寧的夜被沒有規律的呼吸擾攘,芷秋只能在風暴中點頭、再點頭,婉轉哭音比誓言更為鏗鏘。偶然撇見窗外的夜空里,一輪豐滿的玉鏡,滿泄整個人間如紗如霧的月光。

    到早起,陸瞻洗漱就要往衙門裡去,芷秋黏黏糊糊攀在他後背不舍他,一副骨頭狗皮膏藥似的熨帖著,「夫君,你什麼時辰回來呀?我想同你一道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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